醒來,胸膛裏一陣撕裂的鈍痛。
映入眼簾的,是床上紋花繡荷的簾幕,身上蓋著的,是一條淺粉色的散發著柔和香氣的錦緞棉被。
這是,在哪裏?
青緣一個起身,胸口頓時劇烈疼痛起來,他沒有屏住呼吸,痛苦的叫出聲來。
胸口,怎麼會有如此的疼痛感?青緣躺在床上,解開上身衣服,抬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身上冷汗直流:胸口竟然有黑洞洞的一道傷口。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青緣腦袋沉沉垂在枕頭上,努力回想著之前的事情,竟全然想不起來自己是幾時負的傷。
吱呀——
門開了,一個纖小的身影閃進來,躡手躡腳。
“仙菱?”
虞仙菱嚇了一跳,可一看青緣醒來,頓時臉上溢滿笑容。
“青緣哥哥,”她高興地跑過去,“你醒……呀!”話說一半,她突然驚叫一聲,臉上一紅,把頭扭向一邊去。
原來青緣躺在床上,還敞開著上衣露著肚皮胸膛。他見她有些扭捏,才抬頭去看,發現自己的狼狽模樣,連忙把衣服穿好,手忙腳亂的,胸口又傳來一陣疼痛。
待衣服穿好,他費了好大力似的躺下去,忍痛問道:“我這是在哪裏?”
虞仙菱等他穿好衣服,扭過頭來,羞怯地回答道:“這是我的房間,你現在躺在我床上。”她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啊?”青緣有些尷尬,頓時身上每個毛孔都不自在起來。躺在女兒床上,而且那女子就在床邊,任誰碰上這種場麵都會不好意思。
虞仙菱覺察到他的不自在,羞紅著臉說道:“你安生在這裏躺著就是,暫時還是別亂動。”
“那你睡在哪裏?”
“師父不在,我和師娘睡一起,你就先在這裏,我們也好照看你啊!”
說道照看,青緣這才發現他貼身的衣物都已經被換下,渾身上下也擦洗得幹幹淨淨,那豈不是說……他稍微一想,臉上就一陣火燒。
不過……
他轉念一想,又回到方才的疑問上,“仙菱,我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虞仙菱一聽,方才還羞答答的臉頓時嘟了起來,她抓一抓身前披下的一綹頭發,吞吞吐吐道:“你身上的傷……”
竟然支吾!莫非又是她幹的?還是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青緣疑惑不解,隻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等著回答。虞仙菱見他那種眼神看著自己,心裏發虛,忙說道:“你別看我,這次不是我的事!”
說罷,她一溜煙跑掉了。不一會兒,她又跑回來,匆匆從衣櫥裏拿出一件衣服,話也沒說就急忙跑開。青緣在床上躺著,隻看得一頭霧水。
幾天過去,他也沒從虞仙菱嘴裏套出一句完整的話。他自己隻記得那天落雪峰崇睲洞裏,妖劍中升騰起一隻巨大的妖獸,之後的事情就全然記不起來。也不知是誰傷了自己,也不知是誰帶自己回來,問別人,別人也都搖頭擺手說是不知。到頭來,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劍,竟也就白挨了。
事後青緣也並不當真計較,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別人誰也不知,他也不再去問。幾個月後,身子完全恢複,一切,又回到最初的軌跡上。
靈水峰的日子,天長水細,雲淡風輕,依舊練功修行,依舊陪她玩耍,身邊的妖劍安靜了下來,心也安靜下來。有些事漸漸淡忘了,亦或是不想再哭了。無憂無慮的日子一天天溜走,恍惚——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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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單薄的一天,玉門峰照舊的涼風漸吹。天邊青藍色的光劃過,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弟子落於山前正門處——正是千石峰弟子沈琮。
派中不允許禦劍橫飛,因而來訪弟子,皆要落於山門之外徒步進山。沈琮稍正衣冠,抬腿向懷殤殿走,臉上仿佛還帶有幾分期待。
行至過水白玉橋,風中突然有一陣奇香飄來。沈琮聞著心裏舒服,正欲尋找奇香的來處,抬眼望去,隻見前方橋上,隱約有一位婀娜妙曼的女子正邁著輕盈的步子,細長黑發在風中肆意招搖。
忽然,那女子腳步一折,扶風弱柳的身子跌倒下去,口中發出柔柔的一聲低吟,“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