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完,我就清醒了,緊接著自己把自己囧得無地自容,羞愧難當,這麼丟臉的話我是怎麼問出口的。
亞瑟王顯然是被我大膽又傻冒的問題震撼到,聽完我的話後就一直沒有反應,麵具上的藍寶石靜靜閃爍著,一如他此刻的眼眸深得觸不到底,直直地看著我。
我深深懊惱,甚至好像時間能夠倒流,都說衝動是魔鬼,一點不假。可還沒等我從這份懊惱中掙紮出來,胸口全所未有的鈍痛凶猛襲來,我眼前一黑,猛地一口氣喘不上來,唯有死死捂住胸口。
亞瑟見狀問:“怎麼了?”
我艱難地搖了搖頭,想發出一個音,卻是如此困難。
忽然,亞瑟甩開我的手,快速朝前走了兩步,背對著我站了一會。我呆呆地看著突然空了的手,隨之苦笑。和上次一樣,剛才還和風細雨,一轉眼就冰天雪地,不明所以地變臉。我試圖慢慢深呼吸,總算稍稍緩過勁來,我念想著這次回去非要找查理斯看看究竟是什麼毛病。
亞瑟背著我問:“好了?”
我很想有好風度,但還是沒把持住,走到他前麵沒好氣地說:“多謝陛下關心,死不了。”
我的話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亞瑟點點頭,沉默了會說:“走吧。”
我的問題就這樣烏龍掉了,無疾而終,本來還有點緊張地期待他的答案究竟會是怎樣,但現在想想不答也好。如果他說是,我肯定更加尷尬,他說不是,那我豈不是自取其辱。
大家互不說話地走了一段路,我們來到一處六邊形廣場,廣場中心有著一座圓形噴泉,然而那噴泉裏的泉水卻是與眾不同的深紫色,在路燈下劃過一道道紫色的光線,美輪美奐,頗為誘人。
亞瑟帶我來到噴泉旁,取出兩枚銀幣放在池邊,一瞬間,錢幣消失,出現了兩隻銀色的小杯子。他拿起杯子舀起泉水,然後轉過身遞給我一杯。
“洛特名產,樹莓汁。”
這簡直太神奇了,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座噴泉,又看看杯中流光盈盈的液體,再抬頭看看亞瑟。
他摘下麵具的下半截,舉杯飲盡,說不出的優雅舒暢。
我先小喝了一口,立刻被這種酸甜醇香的味道俘獲,隻是,這個味道過於熟悉,可我卻記不起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喝到過。
“味道如何?”
我疑惑地說:“很好,但我總覺得喝過……”
“這個味道肯定隻有在洛特才能找到。”
“我知道……”我知道,這也許是身體的記憶,“大概是我記錯了。”
亞瑟勾了勾唇角沒說話,又買了兩杯,隨後在噴泉邊的座椅上坐下,他指了指身邊的位子,我便在那也坐了下來。
我們麵前應該是埃羅比較熱鬧的中心地帶,出入的人很多,更有不少人像我們這樣停下腳步,取一杯樹莓汁喝上一口,露出滿足的笑容,然後繼續趕路。噴泉周圍是一圈高聳的建築樓房,黑色的牆體外鑲滿了閃亮的燈飾,所以,雖然這裏沒有陽光,但給人的感覺依舊光明。
“洛特並不是一個原本就在地下的國度,它曾經也接受陽光的照耀。”
我回過頭,亞瑟華麗的麵具下蒼白的膚色透著涼薄的意味,他一手架在椅背上,一手握著杯子慢慢旋轉。
“每一位洛特的君主都在登基前發誓,要讓洛特重見陽光。我們並不是黑暗的子民,也不是被光明天神拋棄的墮徒,我們是被同胞背叛的可憐人。”亞瑟冷峻地微抬下顎,露出俊美的曲線,在夜色裏就如同最美麗的油畫。
在肯特,關於洛特的資料少之又少,所以,現在我所聽到的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亞瑟逐漸露出不屑又陰冷的表情:“已經800年了,我們被打入地底,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被人敬而遠之。看著往日的同胞幸福快樂地享受陽光,還要應付場麵上的和平友好,格蕾絲,你能理解我們是什麼心情嗎?我登基的時候是洛特史上最年輕的君王,可我父王說我能給洛特帶來希望,所以,就算被別人說是魔鬼也好,冷血也罷,哪怕與惡魔簽下契約,如果能在戰場上把洛特帶回地麵,我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