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被判死刑的隋旭初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有來生的話……
卻不曾想過,他的來生還是這個叫做隋旭初,背負著無數隱忍生活在這個糟亂大家庭的私生子。
沒錯兒,他並不是安雨晴什麼遠方表親的孩子,而是她的私生子,一個連她自己也摸不準父親是誰的私生子。
他的身世連那個大家都知道是私生子的蔣曄還不如,至少蔣曄知道自己的爹是誰,至少蔣曄可以正大光明地叫餘蘭芝媽媽。
他卻不能,他隻能叫她“姨媽”,因為餘家老太爺的幹涉,他這個過繼來的孩子,隻能以寄養的身份呆在餘家。若不然呢,以餘家老太爺的精明,怎會願意讓他這個繼子有繼承餘家的半點兒可能?能給他衣食無憂的生活,本來就是恩賜,還想要股份想要繼承權,做夢去吧!
他也深知自己的身份,低調隱忍的在餘家生活著。可是人一旦站在了欲望的浪頭上,想要的當然是一浪高過一浪。於是,在餘家的爭產風波中,他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了餘叮叮的身後。
他為她出謀劃策,為她不止一次地陷害過餘當當,害得餘當當身敗名裂。甚至還為她設計過安雨晴,使得安雨晴最後隻能交出餘江民手裏那最後百分之五的股份,逼迫安雨晴上演了最後的瘋狂,反擊不成鋃鐺入獄。他為她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並為自己做的這一切安上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曰一切為了愛情。
最後他的愛情聯合蔣曄為他設計了一個完美的圈套,他被莫名其妙地冠上了殺害餘家老太爺的罪名。昔日餘氏時代霓裳有限公司的經理,成了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代言人,一時間掀起了輿論的討伐,他被法庭判處了死刑。
他在監獄裏受盡了折磨,他的愛情自從他被警察帶走那天,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一次。
在即將行刑的日子裏,他被告知可以允許親屬探視,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再奢侈誰還會記得他,可是餘當當來了,她帶著他最喜歡的飯菜和一身嶄新的衣服,坐著輪椅來到了他的麵前。是來提醒他他的罪惡的嗎?還是來嘲諷他的?
他忘記了她是一個軟弱的沒有心機的女人,她來告訴他餘叮叮也完蛋了,最後贏的人隻有蔣曄。
他蒼白地笑著問:“你很得意對嗎?”
那個一向柔弱的女人居然因為憤怒而扭曲了美麗的容顏,雙手緊握著輪椅的扶手,半晌才恢複了平靜,自嘲地道:“白天我是他的表妹,有血緣的親表妹,到了晚上我是他的禁臠,一個連跑都跑不掉的禁臠。”
臨刑前的晚上,他並不像其他死刑犯一樣焦躁的無法入睡,他睡得很著,卻還是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裏麵那個坐著輪椅的美麗女人不停地對他說:我是他的禁臠,一個連跑都跑不掉的禁臠。
夢醒的時候,他自嘲地想若是能夠重來一次,或許他可以幫她擺脫禁臠的命運。
而如今,真的重生了。
隋旭初望著眼前女孩驚喜的眼神,有一些失神。
昨晚他睜著眼睛過了一夜,說不好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重生而導致的空間差顛倒,倒是睜著眼睛想起了很多,比如他今年多大,再比如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接近著他便覺得老天讓他重生是讓他回來找蔣曄和餘叮叮報仇的,他滿腦子都被報仇的念頭所籠罩,甚至設計好了怎麼不惜一切代價讓那兩人一塊兒去死。可一想起餘當當那張尖細的小臉,報仇的念頭叮的一聲頃刻崩塌。
最後他想明白了,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會明白活著的可貴。他得活著,好好的活著,保護好餘當當,權當是為了上一世在他生命盡頭的那一次探視,哪怕她並不是原裝的。至於報仇,可以慢慢謀劃。
這時候,餘當當已經徹底醒了,張了張嘴想跟隋旭初說話,隻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便自覺地閉上了眼睛再不吭一聲。
隋旭初又跟安雨晴說了一會兒話,看她精神不濟,便隨水推舟:“姨媽,你去歇會兒,當當這裏我幫你看著,反正爺爺去了公司,不到中午吃飯是不會回來的。”
安雨晴看了看他綁著繃帶的腦袋,有些遲疑。她雖然不是慈母,但對於這個差點兒毀掉她人生的兒子也並不是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當然感情裏還夾雜著她並未泯滅的人性和內疚。
“頭破了那麼大一塊,還流了那麼多的血,還是你去休息,我一會兒叫廚房給你燉個烏魚湯,可以幫助傷口愈合。”
隋旭初笑道:“安心,醫生都說了我沒事。不過,姨媽你一說烏魚湯,我口水直流,但是廚房的俆嫂燉的太腥不好吃,不如姨媽做的香甜可口。”
平常的時候,安雨晴刻意保持著自己和隋旭初的距離,不會讓自己對他太好,唯恐別人懷疑他和她的關係。也不會對他不好,唯恐別人說他虐待繼子。總之一句,她待他是客氣的,給吃給穿給他一切可以滿足的物質生活,唯獨不會給的是關心關切等等人類賴以生存的精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