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世家子弟韓某,為人非常豪爽,愛結交誌同道合的朋友。同村有個姓徐的,經常到韓家喝酒吃飯。有一天,韓生大擺晏席,有一個道士在門外化緣。韓生家的仆人想隨便打發他走,但那道士就是不離去。仆人剛一轉身,他前腳便搶先走進了韓家大門。韓生對他很有禮貌,邀請他入席喝酒。徐生看不起衣衫襤褸的道士。後來韓生也覺得道士太無禮了。道士毫不客氣狂飲了八十碗酒,喝完一抹嘴,拂袖而去。

從此以後,每當韓生設宴,道士就到,碰上吃飯就吃飯,碰上喝酒就喝酒。韓生對道士頻頻光顧,也有點討厭。喝酒之間,徐某嘲笑他說:“道長天天作客吃別人的,何不也作一次東道主?”道土笑笑說:“我住在村東的破廟裏,你卻住在村西的破屋裏,都差不多,隻是兩隻肩膀扛著一張嘴罷了。”徐某羞愧滿麵,無言答對。道士又說:“話雖如此,我懷著一片誠心也很久了,一定盡力辦個杯水之席回敬。”他喝完酒邀請說:“明天中午,敬請大駕光臨。”

第二天,韓生、徐某相約著一同前往。他們懷疑道士擺不出宴席。哪料道士早等候很久了,三個人邊說邊行,已到廟門前。進門,隻見庭院煥然一新,高樓連成一片。韓、徐兩人非常奇怪,就問:“多時不到此地。這樓房是幾時蓋的?”道士回答說:“才完工不久。”待走入內堂,擺設勝過王侯將相府邸。兩個人肅然起敬。一落座,斟酒端萊的,都是十六七歲伶俐的童子,錦衣紅鞋。酒味甘冽,菜肴香美,宴席豐盛極了。吃完飯,還有果點奉上。那珍奇的果子都不知叫什麼名字,盛果子的都是水晶玉石器皿,晶瑩生輝,照亮桌子坐榻。酒水則裝在琉璃盞中,盞圍有一尺左右。道士說:“去叫石家姐妹來!”

小童去不多時,兩個美女進來。都長得美麗無比,一個長得高些,另一個稍矮,是個少女。道士就命她們唱歌勸酒。少女打著拍板歌唱,年長的吹洞蕭作奏,樂聲悠揚婉轉。一曲終了,道士又舉杯勸飲,命小童一一斟酒。回頭問:“美人好久不跳舞了,還能跳嗎?”就有仆人將毯子鋪在酒席前,兩個美人對舞,長衣飄拂,香氣四散。舞罷,斜靠在畫屏上。韓生、徐某心花怒放,神魂飄蕩,不覺醺醺大醉。道士也不管客人,舉杯喝幹,起身對韓、徐兩人說:“姑且勞你們自己喝,我稍休息一會再來。”就走了。

南邊房間牆下擺一張螺殼鑲飾的大床,兩個美人鋪上錦繡床墊,扶道士躺下。道士就拉年長的一起睡,叫年少的站在床下替自己搔癢。韓、徐兩人看到這模樣,心裏很不滿。徐某就大叫:“道士不得無禮!”跑上去要搗亂。道士微笑,起身下床,大步狂笑走出門去了。韓生、徐生見道士不在了,心中暗暗高興。徐生起了歹念,想占兩個美女的便宜,便慫恿韓生一起調戲那兩個美女。韓、徐二人得手了,便和美女同睡一床。他們心裏暗思:“我們趕走了討厭的道士,可真是走運極了。有美女相伴,死也不怕。”

第二天早上醒來,韓、徐二人發覺他們抱著的是兩塊臭薰薰的大石塊。二人大吃了一驚,四下張望,卻是一間快要倒塌的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