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什麼比它更具個性色彩(1 / 3)

導語

一件童年往事會讓你想到成長的“代價”,一則小笑話會讓你思考人生的境界……這些,是文章的立意,是文章的靈魂!一個人靈魂的高貴或平庸決定著他生活的軌跡與品質,一篇文章立意的高下也同樣對文章的優劣影響重大。立意好,即便是“小強”,你也能點石成金,寫出好文章;反之,即使是再好的素材,在你筆下也隻能是變寶為廢,物不能盡其用。那麼寫作文如何才能做到有好的立意呢,掌握以下五訣,自然水到渠成:

正確立意是文章的統帥,倘若統帥錯了,就會滿盤皆輸。

明確確定一個中心意旨,行文與運用材料才能緊扣題旨,直指中心。

新穎文貴新,落入窠臼,人雲亦雲是寫文章的大忌。

真誠從自己真實的體驗和感觸出發,擁有“真誠”的立意才能寫出“真誠”的文章。

深刻寫文章要有所“追求”,學會發掘事物深層的意蘊,這樣才能讓文章“不俗”,但要記住,我們需要的是“真誠”的深刻,而不是“深刻”的虛偽。

走不出的套路

曾經一位當語文老師的朋友告訴我,有道學生考試作文題叫《記我身邊的一位共產黨員》(命題人完全是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思路)。結果許多孩子望著這道題目翻白眼。因為他們的身邊並沒有共產黨員。他們知道中國共產黨,但未必熟悉具體的共產黨員。閱卷時,老師們不時被其中一篇篇“妙筆生花”的文字逗得死去活來。一個孩子寫道:“我也搞不清楚我媽媽是不是共產黨員,但我覺得她像一個共產黨員。”另一個孩子寫道:“楊大爺退休之後,每天到路口去維持交通秩序。在他的胸前,戴了一塊牌子,那上麵寫著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共產黨員。”這位朋友告訴我,他的兒子也參加了作文考試,幾乎拿了滿分,但全是瞎編的。他兒子寫道:“我的二姑夫在鄉下,是一個新黨員,他的工作是看水閘。”然後,他的兒子就大寫特寫這位二姑夫在抗洪救災中如何忘我地工作。而實際上,這位二姑夫既非黨員,又非看水閘的。現在,一家人碰到一起,見了那位二姑夫,就開玩笑:“共產黨員來了”“看水閘的來了”……所謂的“深度”“高度”一直在困擾著我們的語文老師,也困擾著我們的孩子。可見,立意的“真”是多麼重要。(選自曹文軒《作文應該這樣寫》)

曹文軒:在寫作這件事上,中國的少年缺乏足夠的自我意識與自主權利,他們預先(通過社會、學校與家庭)被灌輸了種種不利於發現自己生活的思想。寫作文自然要講究“立意”,但究竟要立什麼意呢?難道就是那些虛幻的和任意拔高的思想和觀點嗎?

苦澀的幽默

我寫過一篇很短的小說,題目是《職業》。這篇小說寫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如果上學,該是小學五六年級,但是他沒有上學,過早地從事了職業,賣兩種淡而無味的食品:椒鹽餅子、西洋糕。他挎一個腰圓形的木盒,一邊走一邊吆喝。他的吆喝是有腔有調的:椒鹽餅子西洋糕。這條街上有一些孩子,比賣椒鹽餅子西洋糕的略小一點,他們都在上學。他們聽到賣椒鹽餅子西洋糕的孩子吆喝,就跟在他身後模仿他,但是把詞兒改了,改成:捏著鼻子吹洋號。賣椒鹽餅子西洋糕的孩子並不生氣,愛學就學去吧!他走街串巷吆喝,一心一意做生意。他不是個小孩,是個小大人。一天,他姥姥過生日,他跟老板請了半天假,到姥姥家去吃飯。他走進一條很深的巷子,兩頭看看沒人,大聲吆喝了一句:“捏著鼻子吹洋號!”這是對自己的揶揄調侃。這孩子是有幽默感的。他的幽默是很苦的。凡幽默,都帶一點苦味。(選自汪曾祺《思想·語言·結構》,本文有刪節)

曹文軒:寫東西不一定非要瞄著“有意義”,也可瞄著“有意思”。依我之見,青少年寫作文,就應該多寫“有意思”的事。如果寫這些東西我們心裏感到不踏實,那麼我這裏應該還有一個理支撐著:“有意思”的事都是“有意義”的。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有意義的(自然不包括那些根據一個僵直的概念硬造出的事情)。

編者按:也許你會說,國民性是多麼深刻的語彙,很難理解,更別說要寫文章探討了。然而,魯迅先生告訴我們“國民性”時時在身邊上演。

大約人們一遇到不大看慣的東西,總不免以為他古怪。我還記得初看見西洋人的時候,就覺得他臉太白,頭發太黃,眼珠太淡,鼻梁太高。雖然不能明明白白地說出理由來,但總而言之:相貌不應該如此。至於對於中國人的臉,是毫無異議;即使有好醜之別,然而都不錯的。

我們的古人,倒似乎並不放鬆自己中國人的相貌。周的孟軻就用眸子來判胸中的正不正,漢朝還有《相人》二十四卷。後來鬧這玩意兒的尤其多;分起來,可以說有兩派吧:一是從臉上看出他的智愚賢不肖;一是從臉上看出他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榮枯。於是天下紛紛,從此多事,許多人就都戰戰兢兢地研究自己的臉。我想,鏡子的發明,恐怕這些人和小姐們是大有功勞的。不過近來前一派已經不大有人講究,在北京上海這些地方搗鬼的都隻是後一派了。

我一向隻留心西洋人。留心的結果,又覺得他們的皮膚未免太粗;毫毛有白色的,也不好。皮上常有紅點,即因為顏色太白之故,倒不如我們之黃。尤其不好的是紅鼻子,有時簡直像是將要熔化的蠟燭油,仿佛就要滴下來,使人看得栗栗危懼,也不及黃色人種的較為隱晦,也見得較為安全。總而言之:相貌還是不應該如此的。

後來,我看見西洋人所畫的中國人,才知道他們對於我們的相貌也很不敬。那似乎是《天方夜譚》或者《安徒生童話》中的插畫,現在不很記得清楚了。頭上戴著拖花翎的紅纓帽,一條辮子在空中飛揚,朝靴的粉底非常之厚。但這些都是滿洲人連累我們的。獨有兩眼歪斜,張嘴露齒,卻是我們自己本來的相貌。不過我那時想,其實並不盡然,外國人特地要奚落我們,所以格外形容得過度了。

但此後對於中國一部分人們的相貌,我也逐漸感到一種不滿,就是他們每看見不常見的事件或華麗的女人,聽到有些醉心的說話的時候,下巴總要慢慢掛下,將嘴張了開來。這實在不大雅觀;仿佛精神上缺少著一樣什麼機件。據研究人體的學者們說,一頭附著在上顎骨上,那一頭附著在下顎骨上的“咬筋”,力量是非常之大的。我們幼小時候想吃核桃,必須放在門縫裏將它的殼夾碎。但在成人,隻要牙齒好,那咬筋一收縮,便能咬碎一個核桃。有著這麼大的力量的筋,有時竟不能收住一個並不沉重的自己的下巴,雖然正在看得出神的時候,倒也情有可原,但我總以為究竟不是十分體麵的事。

日本的長穀川如是閑是善於做諷刺文字的。去年我見過他的一本隨筆集,叫做《貓·狗·人》;其中有一篇就說到中國人的臉。大意是初見中國人,即令人感到較之日本人或西洋人,臉上總欠缺著一點什麼。久而久之,看慣了,便覺得這樣已經盡夠,並不缺少東西;倒是看得西洋人之流的臉上,多餘著一點什麼。這多餘著的東西,他就給它一個不大高妙的名目:獸性。中國人的臉上沒有這個,是人,則加上多餘的東西,即成了下列的算式:人+獸性=西洋人

他借了稱讚中國人,貶斥西洋人,來譏刺日本人的目的,這樣就達到了,自然不必再說這獸性的不見於中國人的臉上,是本來沒有的呢,還是現在已經消除。如果是後來消除的,那麼,是漸漸淨盡而隻剩了人性的呢,還是不過漸漸成了馴順。野牛成為家牛,野豬成為家豬,狼成為狗,野性是消失了,但隻是使牧人喜歡,於本身並無好處。人不過是人,不再夾雜著別的東西,當然再好沒有了。倘不得已,我以為還不如帶些獸性,如果合於下列的算式倒是不很有趣的:人+家畜性=某一種人。中國人的臉上真可有獸性的記號的疑案,暫且中止討論罷。我隻要說近來卻在中國人所理想的古今人的臉上,看見了兩種多餘。一到廣州,我覺得比我所從來的廈門豐富得多的,是電影,而且大半是“國片”,有古裝的,有時裝的。因為電影是“藝術”,所以電影藝術家便將這兩種多餘加上去了。

古裝的電影也可以說是好看,那好看不下於看戲;至少,決不至於有大鑼大鼓將人的耳朵震聾。在“銀幕”上,則有身穿不知何時何代的衣服的人物,緩慢地動作;臉正如古人一般死,因為要顯得活,便隻好加上些舊式戲子的昏庸。

時裝人物的臉,隻要見過清朝光緒年間上海的吳友如的《畫報》的,便會覺得神態非常相像。《畫報》所畫的大抵不是流氓拆梢,便是妓女吃醋,所以臉相都狡猾。這精神似乎至今不變,國產影片中的人物,雖是作者以為善人傑士者,眉宇間也總帶些上海洋場式的狡猾。可見不如此,是連善人傑士也做不成的。

聽說,國產影片之所以多,是因為華僑歡迎,能夠獲利,每一新片到,老的便帶了孩子去指點給他們看道:“看哪,我們的祖國的人們是這樣的。”在廣州似乎也受歡迎,日夜四場,我常見看客坐得滿滿。

廣州現在也如上海一樣,正在這樣地修養他們的趣味。可惜電影一開演,電燈一定熄滅,我不能看見人們的下巴。

【技巧啟示】:從普通的話題中提煉出深刻的主題

【非技巧啟示】:許多深刻的思想都是來自於對周遭世界的體認,而非高高在上,不可觸摸

編者按:失敗,多麼令人沮喪的詞語,李敖個性化的詮釋,給了我們全新的感受!

有一個笑話,甲問乙:“為什麼這麼愁眉苦臉?”乙說:“我的朋友被火車軋死了。”甲說:“難怪,你一定很痛苦。”乙說:“我當然很痛苦啊,他穿的是我的西裝。”這個笑話有它深刻的另一麵,那就是,這個乙倒是個很實際的人。他雖然無情,卻很實際。碰到意外,他先檢查實際的損失,這是極端小市民的境界。我們再來看孔夫子。一個地方著了火,孔夫子隻問人受傷了沒有,不問馬受傷了沒有。“傷人乎?不問馬。”這種境界,是極端大聖人的境界。當然,孔夫子所以有這樣的境界,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馬不是他的。如果馬是他的,他也許會像小市民愁西裝一樣愁起自己的馬來。

還有一種以灑脫的方式處理損失的人,這就是“墮甑不顧”的故事。漢朝有一個叫孟敏的,背了一個陶土燒的大瓶子走,它一下子掉在地上,他仍舊朝前走,頭也不回。人家問他怎麼看都不看一下,他說已經破了,看有什麼用。這種人就很灑脫。他不花一分鍾時間去開碎瓶追悼會。

當然,開追悼會也是一種安慰。遭受了損失的人,總要哭幾聲,嘮叨幾句啊,這也是一種發泄。不過一個人的高不高,就在這兒看出來。真正的高人是一聲不響的。這種一聲不響,叫“打脫牙齒和血吞”。這是一種應付失敗和損失的堅忍態度,趕不上孟敏那種“墮甑不顧”態度的灑脫,但也是第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