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謀篇布局、設定論證思路是一篇議論文是否成功的關鍵,就好比是下棋之前必須根據對方的特點擬定整體戰略。一般我們會將論證過程細分為“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三部分,如何安排這部分內容的方法,則是論證思路。以下幾種論證思路可供同學們參考:並列式、對照式、層進式、總分式,在實際寫作的時候,往往同時使用幾種論證思路,要根據論證的需要靈活運用。
*將論點分成幾個分論點,若它們之間是平行關係,可並列行文(並列式)。
*若分論點之間的關係不是平行的,而是層層推進的關係,如由簡單到複雜,由具體到抽象,則要使用層進式(層進式)。
*在對問題進行論證的時候,如果論據之間是平行關係,可並列論據(並列式);解決問題時提出多個應對之法,且它們之間是平行關係,也可用並列式排列(並列式),好處是一目了然。
*有時需要以A觀點(事物)烘托B觀點(事物),突出說明其中一個方麵的正確性,則要采用對照式(對照式)。
*論證的層次上,常采用總分式的結構(總分式),即先總說、再分說,這樣層次分明,最易操作。反之,先一一敘述各分論點,最後加以提煉概括,可以使得文章的基礎厚實,論證得力。
讀報中如何訓練論證思路?
張誌公:(寫文章和讀文章),這兩方麵要統一起來。讀文章可以這樣讀法:粗讀一遍,想一遍,再細讀一遍。想一遍,就是想一想那個大意和梗概。什麼是大意和梗概呢?主要是這麼幾點:
1這篇文章主要談了個什麼問題,或者說了件什麼事情?
2這篇文章是寫給誰看的,為了什麼目的而寫的?
3文章裏主要說了幾層意思?前前後後的幾層意思是怎樣的關係?
這第三點,其實就是文章的結構組織。
……讀報紙刊物上的一般的文章,有時候隻能讀一遍,沒有時間重讀第二遍。如果讀一遍就丟在一邊,往往印象模糊,稍過兩天就忘了。讀過之後略微想一想,把上邊說的那三點回味一下,印象就清楚多了,深刻多了。這樣才不白讀,才能從中得到點什麼。倘若是一篇重要文章,是要好好學習的文章,讀一遍,想一遍,對它有了個初步的了解,對上邊說的三點有了個比較清晰的印象之後,再去細讀,才能使自己的思路跟作者的思路合拍一些,才知道哪些地方應當特別注意,應當深入揣摩,這樣,收獲能夠更大些。常見有的同誌讀文章,一上手就一字一句地摳起來,半天還不能讀它一遍,一直讀到頭,所得的多是些零零星星的印象,得不出一個完整扼要的印象;也有的同誌,草草讀過一遍之後,馬上又回過頭來重讀,有時候讀了兩三遍,印象還是很籠統,甚至相當模糊,理不出個頭緒。我想,這種情形可能都是由於缺少想那一遍的緣故。想一遍,這是個習慣問題。養成這個習慣之後,費時很少,往往隻要幾分鍾,十來分鍾就行,而收效很大。(選自張誌公《語文教學論集》)
如何巧用摘要,提高自己文章的條理性?
秦牧:近代電學研究先驅富蘭克林,少年時代在印刷廠當學徒的時候,就非常重視學習語文。有一次,他和好朋友約翰爭論一個問題,書信往還,互相辯難。一天,他正在寄信的時候,他的父親把他們來往的信件都拿來看,讀完之後,就提出意見:“你的信在正字和標點方麵勝過約翰,這得歸功於你在印刷所的學習,但是在措詞優美、條理清晰等方麵,你就遠不如對方了。”接著,指著雙方書信,舉出了幾個例子。富蘭克林不住點頭,此後,就更加注意改進文風。他有時讀到一篇好文章,常常把每一段的論點作了摘要。過了幾天,富蘭克林不看原書,隻對著筆記本子上的論點提要,用自己的語言把那些道理闡述出來,然後又對照原文,比較彼此的優劣,改掉自己的缺點。時間一久,他不但在寫作上大有進步,甚至還能發現某些原文的條理和語言的不足之處了。(選自秦牧《表達意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嗎?》)
文學的核心,文學創作與文學閱讀的出發點與歸宿,都是“人”,是人的心靈,人的感情,人的精神,而不是其他。
其實“教育”、“出版”的核心、出發點、歸宿,也是“人”;正是“立人”,把文學、藝術、教育、出版……都統一起來了——這幾乎是常識,卻是人們最容易忽略、忘卻的。
讀文學作品唯一的目的(如果有目的話),是陶冶我們的性情,開拓我們的精神空間——你坐在小屋裏,打開書,就可以突破時空的限製,與千年之遠、萬裏之外的人與生物,宇宙的一切生命進行朋友般的對話,你將出入於“(他)人”、“我”之間,“物”、“我”之間,達到心靈的冥合,獲得精神的真正自由。堅持讀下去,日積月累地潛移默化,你會發現,你變了,像巴金老人說的那樣,“變得更好”了。
要讀名著(經典),就是因為每一個民族、每一個時代的精神的精華都凝聚於其中,人類最美好的創造都彙集於其中。人類精神文明的成果,就是通過各類學科(不隻是文學,還有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名作(經典)的閱讀,而代代相傳的。——在這個意義上,受教育(這裏講的是識字教育以上的中、高等教育)的基本途徑就是“讀名著(經典)”。
人在受教育時期,例如中學時期,讀什麼書,不是小問題。像魯迅所說,胡亂追逐時髦,“隨手拈來,大口吞下”的閱讀——這頗有些類似今天的“快餐式閱讀”,吃下的“不是滋養品,是新袋子裏的酸酒,紅紙包裏的爛肉”,其結果不隻是倒胃口而已:吃“爛肉”、喝“酸酒”長大,是可能成為畸人的。魯迅因此大聲呼籲,“我們要批評家”,給青年的閱讀以正確的指引。關心中學生的課外閱讀,提倡“讀名作,讀經典”即是一種導向:惟有用前輩人所創造的最美好的精神食品來滋養下一代,才能保證他們成為巴老所期待的“更純潔,更善良”的具有美好心靈的健全的“人”。我們抓教育固然要關心改善教學物質條件,但如果忽略了最終目的是提高教育對象的精神素質,使他們真正成為“人”,那我們就會犯下曆史性的錯誤,而貽害子孫萬代。
讀文學作品,特別是讀名著,還要有正確的方法。那種“一主題二分段三寫作特點”式的機械、冷漠的傳統閱讀方法,是永遠也進入不了文學世界的。要用“心”去讀,即主體投入地感性地閱讀:以你之心與作者之心、作品人物之心相會、交流、撞擊,設身處地去感受、體驗他們的境遇、真實的歡樂與痛苦,用自己的想象去補充、發展作品提供的藝術空間,品味作品的意境,思考作品的意義。——也許你讀完作品,隻有一些朦朧的感覺、若隱若現的人物身影,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的湧動、思緒的感悟,或者某種想象、創造的衝動,盡管你不能(其實也不必要)作出作品主題呀、結構呀、寫作技巧呀……的明確分析,其實你已經“進入”了文學的世界裏,這樣的“第一(原初)感覺、感悟、湧動、衝動”是最可貴與最重要的,它是文學閱讀(欣賞)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以後的文學分析的基礎。
文學作品,從根本上說,是一種語言的藝術。因此,文學閱讀的另一個重點,應是對作品語言的感悟。真正的文學大師筆下的語言,是具有生命的靈性的,它有聲,有色,有味,有情感,有厚度、力度與質感,是應該細心地去體味、沉吟、把玩,並從中感受到一種語言的趣味的。“語言(說與寫)”是人的基本存在方式,言說的背後是人的心靈世界。因此,對語言的敏感和駕馭能力,也應是衡量人的精神素質的重要標尺,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使人變得更美好的不可或缺的方麵。
文學名著(經典)的閱讀,就是一種發現與開掘:既是對作品所描述的已知、未知世界的發現與開掘,也是對自我潛在精神力量的發現與開掘。說到底,這乃是對“人”(他人與自我)的發現與開掘。它的魅力就在這裏。因此,他人的示範性分析,無論怎樣精彩,都隻能啟發,而不能代替你自己的閱讀。名著(經典)的真正魅力要你去發現,通過你的感受,體驗、想象而內化為你的精神。一切決定於你自己。年輕的朋友,打開書,請讀吧。
上海和北京的區別首先在於小和大。北京的馬路、樓房、天空和風沙,體積都是上海的數倍。刮風的日子裏,風在北京的天空浩浩蕩蕩地行軍,它們看上去就像是沒有似的,不動聲色的。然而透明的空氣卻變成顆粒狀的,有些沙沙的,還有,天地間充滿著—股嗚聲,無所不在的。上海的風則要瑣細得多,它們在狹窄的街道與弄堂索索地穿行,在巴掌大的空地上盤旋,將紙屑和落葉吹得溜溜轉,街道旁樹的枝葉也在亂搖。當它們從兩幢樓之間擠身而過時,便使勁地衝擊一下,帶了點撩撥的意思。北京的天壇和地壇就是讓人領略遼闊的,它讓人領略大的含義。它傳達“大”的意境是以大見大的手法,坦蕩和直接,它就是圈下泱泱然一片空曠,是坦言相告而不是暗示提醒。它的“大”還以正和直來表現,省略小零小碎,所謂大道不動幹戈。它是讓人麵對著大而自識其小,麵對著無涯而自識其有限。它培養著人們的崇拜與敬仰的感情,也培養人們的自謙自卑,然後將人吞沒,合二而一。上海的豫園卻是供人欣賞精微,欣賞小的妙處,針眼裏有洞天。山重水複,作著障眼法,亂石堆砌,以作高樓入雲,迷徑交錯,好似山高路遠。它亂著人的眼睛,迷著人的心。它是炫耀機巧和聰敏的,它是給個謎讓人猜,也試試人的機巧和聰敏的,它是叫人又驚又喜,還有點得意的。它是世俗而非權威的,與人是平等相待,不企圖去征服誰的。它和人是打成一片,且又你是你,我是我,並不含糊的。
即便是上海的寺廟也是人間煙火的,而北京的民宅俚巷都有著莊嚴肅穆之感。北京的四合院是有等級的,是家長製的。它偏正分明,主次有別。它正襟危坐,慎言篤行。它也是叫人肅然起敬的。它是那種正宗傳人的樣子,理所當然,不由分說。上海的居民是平易近人的,豪富們的洋房,是眉飛色舞,極盡張揚的,富字掛在臉上,顯得天真浮淺而非老於世故,既要拒人於門外,又想招人進來參觀,有點沉不住氣。
走在皇城根下的北京人有著深邃睿智的表情,他們的背影有一種從容追憶的神色。北京人的心是藏著許多事的。他們說出話來都有些源遠流長似的,他們清脆的口音和如珠妙語已經過數朝數代的錘煉,他們的俏皮話也顯得那麼文雅,罵人也罵得有文明:瞧您這德行!他們個個都有些詩人的氣質,出口成章的。他們還都有些曆史學家的氣質,語言的背後有著許多典故。他們對人對事有一股瀟灑勁,洞察世態的樣子。上海人則要粗魯得多,他們在幾十年的殖民期裏速成學來一些紳士和淑女的規矩,把些皮毛當學問。他們心中沒多少往事,隻有二十年的繁華舊夢,這夢是做也做不完的,如今也還沉醉其中。他們都不太慣於回憶這一類沉思的活動,卻挺能夢想,他們做起夢來是有點海闊天空的,他們像孩子似的被自己的美夢樂開了懷,他們行動的結果好壞各一份,他們的夢想則一半成真一半成假。他們是現實的,講究效果的,以成敗論英雄的。他們的言語是直接的,赤裸裸的,沒有鋪墊和伏筆的。他們把“利”字掛在口上,大言不慚的。他們的罵人話都是以貧為恥,比如“癟三”、“鄉下人”,沒什麼曆史觀,也不講精神價值的。北京和上海相比更富於藝術感,後者則更具實用精神。
北京是感性的,倘若要去一個地方,不是憑地址路名,而是要以環境特征指示的:過了街口,朝北走,再過一個巷口,巷口有棵樹,等等的。這富有人情味,使你覺得,這街,這巷,與你都有些淵源關係似的。北京的出租車司機,是憑親聞曆見認路的,他們也特別感性,他們感受和記憶的能力特別強,可說是過目不忘。但是,如果要他們帶你去一個新地方,麻煩可就來了,他們拉著你一路一問地找過去,還要走些岔道。上海的出租車司機則有著概括推理的能力,他們憑著一紙路名,便可送你到要去的地方。他們認路的方法很簡單,先問橫馬路,再弄清直馬路,兩路相交成一個坐標。這是數學化的頭腦,挺管用。北京是文學化的城市,天安門廣場是城市的主題,圍繞它展開城市的情節,宮殿、城樓、廟宇、湖泊,是情節的波瀾,那些深街窄巷則是細枝末節。上海這城市卻是數學化的,以坐標和數字編碼組成,無論是多麼矮小破陋的房屋都有編碼,是嚴絲密縫的。於是在這城市生活,就變得有些抽象化了,不是貼膚的那種,而是依著理念的一種,就好像標在地圖上的一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