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所以說這就是任性又有範的下場。
尖銳的女高音在看到靠坐在樹幹邊上的凰華後戛然而止,生生卡在嗓子眼裏咽也不是,叫也不是,憋屈的很。
二人重複的場麵如此的出乎意料而布滿血腥,且彼此都顯得狼狽不堪,沉默就此散落開來,夏無央一時間忘記了從肉醬上爬起來,就那麼眼都不眨的盯著凰華的這張臉瞧。
無論描述幾次都不及形容的嫵媚鳳眼,瓊鼻高挺,唇若點絳,即使雨幕綿綿天沉氣昏,可在僅有的亮度下,夏無央還是可以清晰辨別出凰華這個人,正如他的名字般灼灼風華,而她卻隻能養他鼻息,連被傷害後也沒骨氣的無法全身而退。
沉默的時間裏是尷尬的,空氣的密度仿佛都被無限抽取,讓人呼吸困難,可雨水的嘩啦卻不斷敲打著二人的耳膜。
靜默半晌,凰華率先開了口,“躺在一灘肉醬上不覺得別扭嗎?”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立時又為夏無央那顆千瘡百孔飽經折磨的小心髒神補了幾刀,刀刀直擊命脈。
以至於對方卡在嗓子眼裏沒有尖叫完的後半部分也跟著舒發出來。
說起來,夏無央出山曆練時也殺過妖獸,修士,雖然也曾被爆體而出的鮮血噴灑過一臉一身,但這血肉模糊的肉醬到底不一樣。
不,應該說二者壓根就沒有可比性。
看到夏無央一臉比吃了蒼蠅還慘烈的嫌棄表情,凰華再也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隻是那一個動作,那一個表情,帶著輕鬆的釋懷,模糊了他那張嫵媚而淩人的麵容,隻覺得眼角眉梢都更加明豔生動起來。
可夏無央此刻隻覺得滿肚子的火氣尋到了一個導火索,砰地一聲爆發出來,“我x你大爺的,凰華!”
作為一個現代人,自她穿來後就很少爆過粗口,特別還是當著別人的麵,然而情感快過理智,所以等到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隻覺晴天霹靂,萬念俱灰,隻想一死以謝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玻璃心。
上天絕對是在拿她作死,還是在自家老祖麵前作死!
欲哭無淚的夏無央還在心裏為自己的淑女形象扼腕哀悼,凰華則睜大鳳眸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從來沒有哪一天會想過被自己的小輩指著鼻子罵,特別還是罵的如此理直氣壯,舉止嬌憨。
可在回顧髒話內容後,凰華還是禁不住黑了臉。
“你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
罵一句那是被情感衝昏頭腦,罵兩遍就是挖坑*,夏無央不樂意輕易低頭,又心虛難耐,在反複衡量後,輕哼一聲,轉身欲走。
這姿態,擺明了是不想搭理凰華。
眼見夏無央要走,凰華心下一急,急忙伸出手去拉,可中了瘴毒的身體根本經不起劇烈的動作,猛然的拉扯讓他原本蒼白隱忍的容顏平添幾抹隱忍。
“別走……”
見凰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夏無央再大的氣性也是生生磨平了一半,她受了傷,就算現在不顧重傷的身子離開,估計也跑不了多遠,忍不住不回頭,瞥見凰華嘴角慢慢溢出的黑血,夏無央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
“怎麼回事?”擦幹對方嘴角的血絲,眉毛打結的夏無央連最後那一半氣性也偃旗息鼓。“怎麼會中毒的……”
她的神態和當年照顧自己的天宮無熙仿佛一個模子裏刻出來,透過這雙麵容就仿佛看到了當年的無熙,那個徹夜未眠守在自己身邊的無熙。
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凰華自問,為何當初的他卻沒有發現?
伸出蔥白修長的右手,凰華不敢確認似的撫上夏無央的臉頰,一雙泛著水光的桃花眸裏點點晶瑩蕩漾開她心底的湖塘,眼淚毫無預兆的滑落,混合著雨水把所有的汙濁衝刷掩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流淚,可心裏抑製不住的委屈卻無從訴說,最後全部化作二字,哽咽著傳入凰華耳中,夏無央說——
“凰華——”
那一刻,心中的疑慮盡散,猶如陰翳後破曉而出的第一縷晨光,凰華眉眼依舊張揚奪目,不顧瘴毒帶來的疼痛,一把把小小的少女摟入懷中,喜極而泣……
“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夠認出你。
對不起,讓你承受了那麼多委屈。
多年後,老祖這顆靜如死水的心湖突然平地驚雷般的住進了一個夏無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