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生若隻如初見（十二）身體在順著冰冷的玉石崖壁迅速下滑，石頭第一次感到無力。在以往的無數次危險中，自己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伸出手來！”身後傳來稚嫩的童聲，餘光隻見藤蔓在身旁回蕩。石頭放開了手。卻沒有抓到任何的東西。身體失去重心，以剛才數倍的速度往下墜，圓瞪的雙眼開始受不了急速降落中如刀割般的風速，可恰恰是這疼痛入骨的感覺促使大腦沒有馬上失去知覺。無比的刺痛中，眼前出現了幻覺，一隻火紅的大鳥朝自己飛撲而來。“真好，葬身鳥腹總比屍骨無存的好！”石頭略感安慰，安然受死......待自己隨著那翽翽其羽的巨大鳳凰在玉山、舂山的峽穀間遨遊幾圈後，石頭都沒有回過神來，隻死死的抓住那可憐的鳳凰的金紅色的羽。直到地上小花妖的尖叫聲闖入自己耳朵才把石頭叫醒！鳳凰化身為一命姿態雍容的夫人。一邊整理服飾，一邊朝著石頭和小花妖笑，像是母親發現了偷吃糖果的小饞蟲！石頭對這夫人的好感油然而生，但隻是再看了第二眼，這才剛剛生出的好感便被一種極致的恐懼所代替！鳳儀也覺得眼前的小孩有些麵熟，剛剛出手相救，便是看見他的背影與主人幼時的背影竟有七八分的相似，特別是爬山崖時的姿勢更是有九分相似。所以自己才魯莽在玉山冒著得罪王母的危險，破例出手相救。要知道每年在這青水、弱水中葬身的宵小之輩不計其數。敢覬覦玉山，命當如此，仙家也是不會輕易出手相救的，一旦相救便等於變相讚同這種逾矩的行為，等於把自己擺在與玉山相對的位置！鳳儀鎮定自若的朝左右看了看，小花妖拉著石頭往後縮了縮，生怕眼前的夫人殺人滅口般！石頭暗讚小妖對自己的維護！經這一拉，石頭倒是鎮定下來，“長留山小石頭，謝過大人救命之恩！”長留山？鳳儀眉角挑了挑，看了看小花妖、看了看石頭，瞅瞅天色不早了，不再說話，召喚祥雲往玉山而去！小花妖崇拜的目送大人遠去，沉浸在無比的喜悅中，癡癡地對石頭說：“哇！華國的鳳儀大人救了你哎！能把你手上的那根羽毛送給我嗎？”石頭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羽毛，手指微微顫抖，一張手，羽毛被風裹挾著飄上天際......華國？鳳儀大人？自己不認識。自己隻認得她和每年來舅舅家的那個自稱是父親遠房親戚的人長得如出一轍，隻是，......那是個眉目清朗的男子。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麼？自己那時候不也是隻一個乖巧的八歲女娃子嗎？這世上什麼都是無常的，容貌乃至性別的無常都不可怕，人心的無常才是最令人心悸的！“華國？鳳儀大人？是什麼東西？”石頭像個鄉巴佬一樣好奇的問道。小花妖像是終於找到打開話匣子的機會，拉著石頭一邊走，一邊說，不到半個時辰，幾乎把鳳儀大人的祖宗八輩都介紹完了！石頭卻隻記住了，這人曾隻是父神盤古時代遺留下的一枚鳳凰卵，經由王母手送給火德至聖的炎帝，炎帝得後用法力催生出了天地間第一隻火鳳凰。這隻火鳳凰修得人形前在七世炎帝神農石年身畔侍奉。在千年前修得人形，神力高深莫測！小花妖見自己的淵博知識把眼前稍高自己一頭的小男孩唬的一愣一愣的，心內別提多得意了。石頭忽的握住小花妖的手道：“神農石年在哪裏？”小花妖麵色潮紅害羞的低頭諾諾:“炎帝......炎帝當然是在華國帝都囉，聽聞他的宮殿建在天台山上！”石頭像是瞬間魔魘了，甩開小花妖的手，踉蹌著朝碧桃林外逃去。小花妖像是發現小哥哥不對勁，急忙追上去！若不是看著這碧桃林內並沒有風，而石頭小哥哥的腿還在桃樹枝上晃蕩，百花怕是要上前去探一探石頭的鼻息了！自己這一下午都在變著法兒的講各種各樣自己在舂山碧桃林內三百年來得知的一切八卦，可石頭哥哥仿佛石化了一般。歎了口氣，百花繼續講開來，這回講了自己這個名字的由來：“我沒有爹娘，聽桃精爺爺說，我是三百年前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誕生的。那一夜雨那個大呀，整個碧桃林剛開的桃花一夜凋零，第二日在地上厚厚的一層花瓣中便生出來了一個我，隻有拇指大小的小花妖精，大家便給我取名百花！寓意嗎？大概是說千百朵花之精魂才聚成一個我，可見我有多金貴了.......”不知什麼時候石頭挺起腰坐在桃枝上，眼睛熠熠閃光的瞧著百花，“百花......謝謝你！”謝謝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肯在意自己的感受，肯無私的關心嗬護自己那顆些許連自己都忘記嗬護的心，真的要感謝這個小妖。百花的小臉羞紅了，搖頭道：“石頭哥哥，你是第一個肯聽我說那麼多話的人，自從桃精爺爺和夥伴們紛紛羽化成仙後，我在這桃林內真寂寞，我也想快快成仙，這樣就能和昔日的夥伴們在一起了！”石頭笑了笑“你一定會實現自己的願望的，隻要你永不放棄！”“小哥哥，剛剛你有不開心的事嗎？”百花撲閃著大眼睛問道。“叫我小姐姐吧！”石頭沒有笑，隻是朝著百花擠擠眼睛。“啊！你......你.......你竟然是個女孩子？！啊........”百花幾乎尖叫。石頭一邊噓.......噓的打手勢，一邊跳下樹來捂住百花的嘴。“看來秘密當真不能找女人分享！”待百花淡定後，石頭開始感慨。百花隻是抿嘴笑，並不答言。石頭看看百花、想想溫柔可人的母親，又想到了薛柔、想到了老鬼的青丘續弦凝脂般的玉手，想到了長留山上的美人姐姐們，自卑的感歎，自己恐怕隻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吧？卻又想到老鬼去世的悍婦胖婆娘，打了個冷噤，安慰自己，罷了罷了，不男不女總比變成那副樣子好吧！再說自己現在分明是一個堂堂的小男子漢，如若沒有意外一輩子做男孩子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石頭......石頭哥哥，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挺好的！”百花誠懇的說道，心內一時還難以接受這個大大咧咧男孩氣十足的姐姐。“真的嗎？你真是慧眼識英雄啊！”石頭一樂，朝百花肩膀拍上一巴掌，疼的百花直咧嘴！二人在碧桃林中信步溜達起來，石頭不時用腳輕踢一下青草，不時伸手彈一下桃葉上的露珠.......“百花！漸漸走在後頭的瞧著前麵的百花輕喊。“嗯！”百花轉頭看著石頭，石頭隻是笑了笑。百花轉頭繼續往前走。“百花！”沒走出幾步石頭又喊。“嗯！”這回百花沒有轉頭，隻是側耳聽著石頭要講什麼。石頭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出幾步，石頭又喊，“百花！”百花轉過頭來瞧著石頭，石頭說:“百花，我們做朋友吧！”百花樂得高聲叫，“我們不早就是了嘛！”是了，初見便能以命相交，不是朋友是什麼？石頭也樂了，伸出小指,百花學她的樣子，伸出小指，兩個小指頭勾在一起，桃林中傳出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