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一副昏倒狀地趴在了桌子上,眼淚汪汪地看著楊三:“楊家不是素來家風嚴謹的嗎?怎麼對著家裏除名了的孩子的孩子,還這麼上心呀?難道那‘逐出家門’什麼的都是鬧著玩的呀?”
楊三也無力地撐著下巴靠在了桌子上,輕歎了一聲,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們的男丁這麼‘少’呢!”他把那個“少”字說得特別的用力,頗有一種怨念蘊藏其中,很些有咬牙切齒的感覺。
柳眉眼睛一亮,隔著桌子扯了扯楊三的衣袖,低聲問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問你一聲,想當初在安平鎮見到的那兩位,‘二伯’、‘七叔’,都是什麼人呀?要知道,當初一聽說你姓楊,我還真有些把你往楊家上去想了,可是你那‘二伯’、‘七叔’一出現,我才打消了那個念頭……可是吧,我怎麼想,還是覺得這中間,有問題!”
楊三有些訝異柳眉的敏感,可是卻也不想在這很可能要回楊家過年的當口,跟她提起這些事,萬一一個說漏了嘴,那可就真成大麻煩了……於是,他也隻是笑眯眯地扔下了“你猜”兩個字,就立刻把貌似有些想跑偏的話題給扯了回來:“你說的那些都是些不值當一提的事情,眼下的問題卻是,我爹親自開了這個口……”
柳眉鬱悶了。現在的問題正是在於這事是楊延昭親自來說的,而且楊延昭這會兒還歇在這別院裏麵,雖然他今晚沒回楊府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天色確實太晚了,可是這中間要說沒一點老爺子想“看住”自己不省心的兒子的意思,怕是任都不會相信的。而且對柳眉來說,那也是“傳說”中她頗為敬重的一個人,現在又貌似被牽扯上了千絲萬縷的關係,要是楊延昭真的說話的時候捎帶上了她,她還真不好悶著頭兒拒絕……
楊三在柳眉垂著頭、對著手指沉思的時候,悄悄地咧嘴笑了。他就知道,柳眉這人看起來淡薄,可是心底依舊有她柔軟的一麵,而且想事情也頗是周全,隻要讓她自己去細想一番,怕是再不情願,最後還是會跟著他回去楊府小住的……隻不過,現在過不去這道坎的人還是他自己呀!
他是真不願意回家去過這個年,過年的時候他那兩位“姑姑”可是都要回家來的,就憑柳眉那腦子,怕是隻要跟她們兩個一碰上,立馬就會猜到很多事,然後,他就該接著被煩了……再然後,估計還會有很多麻煩接踵而來……楊三隻要一想到那種情形,就覺得頭疼的厲害。
楊三和柳眉在這小花廳裏一坐就是一夜,兩人各自做著堅強的心理建設,可是即使如此在看到楊延昭精神飽滿地出現的時候,兩個人還是覺得很崩潰。
楊延昭隻當沒看見楊三和柳眉眼底下的黑眼圈,隻當沒猜到這倆人為了回不回楊府的事折騰的一夜沒睡,人家氣定神閑地吃了早飯喝了茶,就直接問道:“可都準備好了?要是沒什麼事,今天就搬回家去住吧……”
柳眉一聽這話,真是覺得嘴裏喝著的茶都噎得她胃裏生疼,隻小心翼翼地拿眼瞟楊三,這就算是要回去,也不至於連喘口氣兒的機會都不給留吧?哪能昨晚才說,今天就搬的?好歹也得再給容出來工夫,讓她接著做做心理建設嘛……她頭一次發現自己的心不夠強大,隻要一想起楊家那位老太君看她時候的那眼神兒,她心裏就直發顫,而且那一家子的女人哪個是好相與的?一副人人都有小秘密的樣子,讓她處處覺得不自在……
楊三也是苦著張臉,他爹這逼得也實在是太緊了,明擺著是信不過他呀!其實要讓他說,他要真存了想走的心思,就算是把行李什麼的都搬回了楊府又能怎麼樣?他想走還不是一樣抬腳就走了?至於逼成這樣嗎?不過他爹既然開了口,他一時之間還真不好多說什麼,隻得避開了柳眉的小眼神兒,陪著笑臉說道:“那個,我呆會兒就讓人安排……不過我白天還有些事情要出門去處理,眉眉也得跟著一起去,您看,要不您就先回家去?”這會兒說什麼都是假的,先把老爺子這座大神送走才是真的!楊三端正了態度,目光中正地看著楊延昭,希望能讓他爹信任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