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垂體位於人體王國顱腦的垂體窩裏。如果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它大小如同豌豆,重約0。6克。它雖然謙遜安靜,深藏不露,卻是體內世界的第一內分泌器官,它的作用怎樣形容都不為過。
因為它控製著整個內分泌係統。而內分泌係統對人體王國是生死攸關的,它的作用在某些方麵要比大腦議會還重要。
東方飛刀攜同小李一刀,晝夜兼程,來到了腦垂體。他們到達這裏後,都放慢了腳步,他們心中都生出了一種膽怯的心理。這種膽怯是我們可以理解,當我們經過千辛萬苦,就要抵達我們的目標,在路上因為那個偉大的目標的激勵,我們能夠曆盡艱難,百折不撓。但當我們看見目標的大門時,這時我們不由得會生出一種恐懼來——害怕那大門裏麵什麼都沒有,是一場泡沫虛幻,甚至是一口陷阱。現在,別說他的心素來是謙遜的敬畏的忍讓的溫柔的小李一刀,就是硬如磐石、堅如鋼鐵的東方飛刀,他的心也因為這種膽怯而怦怦直跳。
東方飛刀對小李一刀說:“小李依稻,你的心跳得很快呀。”
小李一刀點頭說:“是啊,我的心跳得很快。”他聽得出東方飛刀的心跳並不比自己的慢多少。但他沒有說,因為東方飛刀從來任何事都要比別人強。小李一刀從心跳的速率上知道東方飛刀的恐懼與自己的幾乎一樣深,雖然他倆恐懼的內容恰恰相反。
兩人在腦垂體的大街小巷上走著。這裏與大腦中樞一樣,雖然它日理萬機,製控八方,但它的外表卻綠樹成蔭,安寧靜謐。在這裏能聽見第三腦室大湖的陣陣波濤,能嗅見那潮濕的水氣。
當他們走到一座樓台下時,東方飛刀說:“小李依稻師弟,咱們不妨歇一歇,上去喝上一杯如何?”
小李一刀說:“悉聽尊便。” 東方飛刀攜著小李一刀登上樓台。這樓台便是著名的煙雨樓,是大腦中的名勝之處。小李一刀曾跟隨白教授在這裏吃過一次腦垂體管理係統的宴請。以後小李一刀就再沒來過,因為跟一個科學家吃飯是一件苦差,他吃得很少,且滴酒不沾,隻顧討論或低頭沉思學術問題。而東方飛刀,這時他就變成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學人,思維睿智活躍,極富創意,全神貫注而滔滔不絕。他也是滴酒不沾,甚至可以忘掉吃飯。
東方飛刀攜著小李一刀登上三樓,隻見一個大湖撲麵而來,這大湖便是第三腦室,煙波浩渺,水天一色,兩人頓時精神一振,心胸大爽。
東方飛刀指著樓台欄杆邊上的一桌酒席,說:“這是管理中心給你的接風酒,他們知道你是個名士,所以把電腦都接到這裏,讓水光天色助你的靈感。他們也知道你不愛跟外人一起吃飯,所以他們把陪客的任務交給了我。”
這時新小李一刀從樓閣裏走了出來,他對小李一刀似乎沒有看見,或者說懶得理他,但小李一刀卻一直看著他,隻見他又強壯和冷酷了不少。啊,他這般欣欣向榮,他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嗎?小李一刀看見他走到跟前,對東方飛刀說:“裏麵的酒席都安排好了。”
東方飛刀說:“幾桌?”
新小李一刀說:“八桌,客人都已請了。”
小李一刀朝樓閣裏看了一眼,隻見裏麵花團錦簇,紅燭搖曳,杯盤琳琅,極其富麗堂皇。
小李一刀笑道:“這是慶功酒吧?”
東方飛刀也笑了:“是慶功酒,也是答謝宴——咱們師徒擾過人家多次了,也算是答謝一次吧。”
小李一刀笑了笑,心裏想,如果東方飛刀的克隆真的成功,赴這次答謝宴的不少客人吃的怕是最後的晚餐!
小李一刀憑欄遠望,隻見湖水在午後的陽光中,紫氣蒸騰,波光瀲灩,氣象萬千。東方飛刀也走了過來,憑欄遠眺。
看了一會,東方飛刀說:“登斯樓也,則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氣洋洋者矣。”
小李一刀說:“登斯樓也,則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
東方飛刀看了小李一刀一眼,笑了:“師弟,我知道你心中還是不願我的克隆成功,但天生我才,是誰也擋不住的!”
是啊,到目前為止,誰也沒能擋住你的步伐。
東方飛刀說:“當年咱們讀三國時,讀到曹孟德說的寧叫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之語,皆謂何其太忍!現在我才明白了這是一個英雄負責的話!因為沒有曹操,世上不知有人稱王,多少人稱帝!世不出東方飛刀,這個人體王國將走向沒落,,不可救藥!所以師弟,收起你的仁人之心,你能理解一個英雄的真心。”
東方飛刀說完,拿過酒瓶,斟滿了兩杯酒,酒是蘋果白蘭地JACK,“來,咱們先幹一杯!”
小李一刀接過酒杯,舉起來一飲而盡,然後對東方飛刀說:“師兄,你現在不要再照顧我了,你喝你自己喜歡的酒吧。”他知道東方飛刀的酒量極大,而酒量大的人都喜飲高度的烈酒。
東方飛刀也一飲而盡,歎道:“小李依稻,其實你還是不了解我。其實我並不喜歡喝酒,我隻是不願意有什麼事落在人後。”
我知道,我了解這些,你不願意任何事落在人後,包括吃飯、喝酒。連撒尿你都要爭第一,要比別人尿得高,尿得遠。你確實事事第一,所向無敵。
東方飛刀接著說:“到目前為止,在任何方麵,我還沒落到後麵過,我總是處在第一的位置上。”
是啊,的確是這樣。你的功課第一,成績第一,動物實驗你做得最多,上手術台的機會也最多,手術速度最快,也的確漂亮,所以你成了“飛刀”,無人能望其項背。
東方飛刀說:“這一次我是承認了單子將軍是軍中第一條好漢,但他卻被我殺。這證明我無敵於天下!”
是啊,是這樣的。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殺死了單子將軍,但這卻是最後的結果。
東方飛刀看著小李一刀說:“而你呢?你本來天資甚好,但你的心卻太柔弱了。你往往在關鍵的時候退縮,使你失去了很多機會。比如說動物實驗,別人都在搶,當然我搶到的最多,而你卻往後退,說不忍心戕害無辜的生命。這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是啊,我是不願意戕害生靈,佛也說過眾生平等。醫科大學表麵上聖潔崇高,骨子裏卻極端自私殘忍。為了自己,他們對動物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東方飛刀說:“你總是講敬畏謙遜謙讓這一套,我的天!這世道你搶都來不及呢,還敢謙讓?”
是啊,這敬畏謙讓對你來說是個笑話,你在畢業留言簿上寫下了那個最著名的留言:“無所畏懼。無所畏懼,無所畏懼!”
東方飛刀說:“我說過最典型的例子是你我白教授三人。你躲避動物實驗,白教授一邊鼓勵大家多做動物實驗,一邊要求大家多關心實驗後的動物,讓大家打份好菜給動物吃。這就是白教授的人格分裂之處。我是實驗結果一拿到手,再不多看它們一眼。我認為實驗一結束,動物的用處也就結束。”
是啊,從醫科大培養出來的醫生,大多都是冷漠自私的,這是醫科大教育的必然結果。他們關心的隻是成果和榮譽,甚至為了成果和榮譽不惜以病人為實驗對象。這是現代醫學的普遍現象。
東方飛刀說:“當我們搞克隆時,你跑來對白教授說了一通話,白教授又生氣又可笑,說你真是個不可救藥的‘名士’!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