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兩人都睡不著,文素傷感地說道:“景堂,我對不起你。在你與我兒子之間,我選擇了後者。我愛你,非常愛,我願意為你去做任何事情,可是,我現在有了孩子,就有了責任,我得為他負責——這是我作為一個母親的職責。”
“文素,我懂,你不用內疚。你是一個好母親,一個很睿智、很有責任感的女性,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地方。”景堂勸慰道。
“父母的力量實在太大了,決定一個孩子的出生、成長。我既然創造了這個孩子,就得為他負責。父母各自解脫很容易,可是這樣卻唯獨苦了孩子,對他來說是不公平的。我得盡自己的全力確保孩子生長的環境是和諧溫馨的。”文素又說道。
“可是你這番苦心,你丈夫會懂嗎?”
文素沉思良久,說道:“他愛兒子是真的,盡管我和他關係不好,但是他確實很疼兒子。其實我也不想一直和他這樣生活,我現在這樣委曲求全,隻是為了在兒子成長的關鍵時期,不希望他缺失母愛,等到兒子真正可以獨立了,我想我一定會考慮個人的幸福……真對不起,景堂,耽誤你了……”
“別這麼說,我等你……”
“不要等我,這個時間太漫長了,至少是十年,我怎麼能耽誤你?遇到合適的對象,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文素說著,又哭起來。
“我會等你。”景堂重複道,語氣十分堅決肯定。
文素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隻是感歎道:“你說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捉弄我們?我和我丈夫相親的那天,也正好認識你——應該說還先認識你——,可是那時我們還不相互了解,還不相愛。等我結婚的時候,你卻剛好離婚——我走進圍城,你卻剛好走出來,那時,我們仍不相愛。等我懷孕時,我開始喜歡上你了,可是那時你還沒喜歡我,我也不知道你離婚了,更不知道你以後會喜歡我,所以我們還是錯過了。後來,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喜歡自己了,真正相愛了,然而一切都太遲了,我的生活已經不能再改變了——說來說去,都是我們相愛的太晚了,天意弄人啊……”文素說著,長歎一聲,淚流滿麵。
景堂沒說話,隻是緊緊摟住她,他和她一樣傷感。
第二天早上,文素早早地起來給景堂煮好了早餐,並把景堂的髒衣服都洗了晾好。景堂由於昨晚一直沒睡,到天快亮時才沉沉睡去,到現在還未醒來,文素坐在床前凝視他良久,之後留了一張紙條才狠心離去。
文素回到家,兒子已經醒了,她剛進門就聽到樓上兒子的哭聲和秀鳳的聲音,她急急地上樓,朝臥室奔去,兒子看見她老遠就叫“媽媽”——他現在已經快兩歲了,已經有點懂事了。文素趕緊上前抱住他,心裏有一種負疚感。
“秀鳳姐,他昨晚沒折騰你吧?”文素問道。
“沒有,一直睡的很好,剛剛才醒,正哭著,你就回來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讓你替我操心了一晚,你趕緊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呢。”文素感激地說道。
“沒有,我昨晚睡的很好,隻是你媽的病稍微好點了吧?你為什麼不多呆一會兒,這麼早就回來了?”秀鳳問道。
“她已經好多了,沒什麼大礙了,不要緊——秀鳳姐,你去忙你的吧,這邊有我就好。”文素說道,她其實是想單獨呆一會兒。
秀鳳見她如此說,也便走開了。文素給兒子喂了早餐,然後陪他玩耍,可是一直心不在焉的,她內心一直記掛著景堂,想到他馬上就要離開,她的心便痛如刀攪,悲傷、歉疚和不舍的情緒一齊湧上來。她老是看時間,怕晚上很快到來,可是即使這樣,時間還是在一分一秒地溜走。
將近中午的時候,振峰突然打電話過來,告訴文素:晚上一家人都到酒店吃晚飯,今天是他媽生日,讓文素備好生日禮物。文素一聽,頓時懵了,她哪有那個心情,可是卻不得不去準備。吃過午飯,她讓秀鳳幫忙照看一下兒子,自己有氣無力地出了門,在外麵轉了一圈很快將禮物買回來了。
下午的時候,她的情緒更緊張了,幹什麼都沒心思,不停地看手表,內心焦躁不已——越接近景堂離開的時間,她越焦躁。整個下午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晚上五點半的時候,振峰開車回來接她和兒子,文素疲憊地上了車,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怎麼就那麼巧,她在心裏埋怨道。
一路上,她一句話不說,振峰也不說話——隻有兒子發出的小孩子天真的聲音給車內沉悶的空氣增添一絲生氣——,他們彼此都習慣了這種狀態,所以也都不以為意。進了酒店,振峰忙著張羅——他媽的生日理應由他來張羅,文素坐在位子上看著兒子在旁邊玩耍,表麵很靜,但內心波瀾起伏。
振峰問道:“你給我媽的禮物呢?”文素沒聽見,振峰又問,還是沒聽見,振峰不客氣地在她背上猛拍一把,她才如驚弓之鳥似的醒過來,然後疑惑和憤怒地問道:“幹什麼?”
“我媽的禮物呢?”振峰又重複了一遍,“發什麼愣啊?像吃了迷魂藥似的。”他罵道。
文素這才回過神來,趕緊從包裏拿出來,遞給振峰。振峰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條白金項鏈。
“這種東西她多的是,還要你送。”振峰不屑一顧地說道。
“時間太趕了,我來不及精挑細選。”文素解釋道。
“別解釋,是你自己沒那個心吧,要是給你自己挑,恐怕就會精挑細選了。”振峰諷刺道。
文素沒吭聲,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搭理,要是平時,她肯定會針鋒相對,替自己申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