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坐在書店的門檻上,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裏,飄著幾朵懶散的閑雲,這和她現在的狀態是一樣的。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有病啊起得這麼早!”初夏靠著門框,朝著店裏那個正彎腰忙著整理書籍的男人嚎了一嗓子。
大呼一口氣,坐直了身子,待那男人拎著垃圾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初夏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粗著嗓子嚎道:“英雄啊,給我一個枕頭吧!”
對方沒言語,隻是任由初夏蹂躪自己的肉體,默默地看著她的頭頂,看著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
沒一會兒,初夏就鬆了手,歎了口氣,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搭著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剛才,你隻是出現了幻覺。”
說罷,扭身入屋。
這家書店名為初夏書苑,這個男人是書店的員工,同時還兼收銀、會計、保安、廚師、環衛工、醫護人員等等等等,他的名字……
“司城青!你能不把我的內衣和鹹魚一起掛在窗戶外邊兒嗎?!又特麼讓貓給叼走了!”二樓傳來了初夏猛虎一般的吼聲,而造成此類事情發生的罪魁禍首正慢悠悠地扔垃圾中。
左腳剛邁進店裏,初夏就奔了出來,瞪著兩隻大眼珠子貼上了司城青的俊臉,同樣的淡然和冷靜,司城青輕輕握住初夏的雙肩,將她帶離自己的臉,帶著溫和的氣息和寵溺的眼神,柔聲道:“鹹魚是你掛的,內衣是你掛的,貓是你養的。記住了,嗯?”
說著,便不顧初夏漸變豬肝色的臉,將她輕輕抬起放到一邊,自己則一甩胳膊,風一陣地飄了過去。
這樣的事情每天早上都會發生一遍,一大早來書店蹭書看的學生們都已經習慣了,捂著嘴吃吃地笑了會兒,便又繼續投入到他們夢開始的地方去了。不過,其中也不乏有一些女學生是來看看這個書店裏有名的帥哥夥計的。
又溫柔又帥氣又專一又具有古典氣息的男人,在這個快餐且物質的社會裏,已經是微型豬一樣的存在了。就算沒辦法實現愛情,那看一眼也是好的。據說每天看十秒鍾帥哥,能長壽呢!
“阿青哥哥,人家要吃飯飯!”初夏站在原地不出半秒鍾,就又像牛皮糖似的粘上了司城青的後背,晃著他的胳膊,嘟著嘴,做欲泣狀。
長舒一口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亂發,極盡溫柔的嗓音:“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在廚房熱著呢。而且,以後大中午的少出去,日頭大,酒也少喝,傷身。”
“唉……”初夏無所謂地甩了甩手,望了一眼門外,“隻不過前幾天出了點事,所以才要出去的。”
望著那個蹦蹦跳跳的背影,司城青的心卻沒能輕鬆下來,他知道她出去是為了什麼。她不會知道,每次她大中午的時候出去,他總會在書店裏坐立不安。
若不是為了這個女人,他也不會千方百計地跑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裏來。隻不過,林初夏還是林初夏,還是喜歡嬉鬧,還是喜歡貧嘴,還是喜歡喝酒,卻隻是忘了他。
初夏活脫脫一個甩手掌櫃,自從司城青出現之後,她就更不管書店的事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個酒瓶子坐在門口的梨樹下,看著過往的人們。
在那些神色匆匆中間,有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它們匿藏在匆忙的腳步間,尋找著某一處縫隙,然後突然侵入,給它們的目標來一個措手不及。
它們有著明顯的印記,普通人看不出來,但初夏不同,記得師父說過:“妖怪者,益精氣之依物者也。氣亂於中,物變於外。它們不會無緣無故地搭上某個人,一定是那個人身上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它們。”
通過師父所說,初夏所看,她也悟出了一個淺顯的道理:被沾染上的那個人,一定是麵門帶衰、印堂發青、發質枯黃、三火虛弱,莫名其妙被一群狗罵的人。
然而,狗吠隻是基於對它們的害怕,並以此提醒那個被沾染上的人,隻可惜通常情況下,那個人是不會了解到這一層次的。
門前的塑料豎條一晃蕩,司城青不抬頭也知道又有一個學生進來蹭書看了,不料,那雙腳卻站在自己跟前不動了,一雙幹淨的球鞋,莫非是衝著自己這張帥臉來的?嘴角悄悄浮現一個得意的微笑,緩緩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略帶稚嫩的清秀麵容。
估摸著應該隻有十八九歲,校服袖口略帶著些油漬,卻很整齊地向上翻著。恰到好處的烏黑短發,看上去甚是舒服。微微帶著些弧度的嘴角,有些蒼白和顫抖,透著緊張。
“我是來找林初夏的。”男生怯怯地開口,眼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