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薑堂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突然之間背後的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
剛剛還沉浸在回憶中的雪慕蓮聽見聲音，回頭關切問道：“你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傷口又疼了。”薑堂彎著背，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青筋在手背根根爆出，看得出來是真的很疼的那種。
但是，沒道理莫名其妙地就疼起來。雪慕蓮心中一緊，伸手攬過薑堂，讓他靠在自己的腿上，一把掀起他後背的衣服，鮮血已經開始蔓延，原本幹淨的繃帶如今滿是鮮紅沾染，而且在原本完好的地方也出現了幾顆白蛹，牢牢地吸附在薑堂的背上。
幸好沒有鑽到體內去，雪慕蓮伸手狠狠一拔就拔了出來，帶著一條長長的血線，薑堂一時沒忍住，哼了出來，顫抖著聲音問道：“什麼東西？”
雪慕蓮沒說話，隻是將沾著一點鮮血的白蛹遞到了他眼前。薑堂一看就愣住了，什麼時候又沾上這東西的？滿臉驚恐地回頭望著雪慕蓮，對方卻隻是嚴肅著一張臉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一下捏碎了那顆白蛹，背後的痛感還在繼續，薑堂現在呼吸都有點困難了，艱難說道：“先帶我下去吧，得處理下傷口。”
“好。”雪慕蓮淡淡回答。
雪慕蓮向來不需要多少仆人服侍她，所以在她這個房間周圍，一個可以差遣的仆人都沒有。一直以來，雪慕蓮身邊的，就隻有一個雪渃而已。而如今，就連這唯一一個人，也沒有了。
薑堂也曾問過雪慕蓮為什麼不叫幾個仆人來，而雪慕蓮的回答卻是：“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在我身邊安插眼線。”
那時候薑堂不是很明白她說這句話的原因，現在將得到的線索零零散散的加起來，也大致能夠明白雪慕蓮在這個極北之地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若不是雪國之主這個位置保著她，恐怕這世上早已沒有雪慕蓮這個人了。但是，遣散雪宮裏麵的所有仆人，也就代表著雪慕蓮將自己孤立了。
其他人或許不明白，薑堂卻知道其中緣由。雪慕蓮是個不太擅長表達自己想法的人，她也知道自己身邊不會有太多人真心對待自己，為了避免自己付出真心而被傷害，就不得不讓所有人遠離自己。可是為什麼偏偏留下一個雪渃，就不得而知了。
依照薑堂觀察而知的雪慕蓮的性格，越是從小到大感情好的人，越是會被她拒之千裏。可雪渃……是個什麼存在？
“雪慕蓮……”薑堂趴在床上，腦袋枕著手臂，突然輕輕叫了一聲。
“呃？”雪慕蓮忙著給他擦幹淨血跡和上藥，頭也沒抬地應了一句。
“雪渃跟你從小一起長大？”薑堂問。
“嗯。”雪慕蓮應著。
“她是孤兒麼？”
“嗯。”
“那她為什麼出賣你呢？”薑堂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心裏很忐忑，悄悄拿餘光瞥了一眼雪慕蓮。
感覺到雪慕蓮綁繃帶的手停了一會兒，薑堂的心也懸了一會兒，不多久雪慕蓮又繼續沒事兒人似的給他綁好繃帶，說道：“可能是因為我不夠好。”
話音剛落，雪慕蓮便端起臉盆走出了房間。薑堂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清楚地感應到她在哭，她的心在哭。
是了，一走出房間，雪慕蓮就端著臉盆蹲了下來，背靠著牆壁，全身都在顫抖，但是無論她怎麼擠，眼淚就是不出來。她不是傷心，她隻是在害怕，從小到大，雪慕蓮沒掉過一滴眼淚，不管是在聽說了父親戰死，還是在母親病逝之後，她都是那個人群之中唯一一個沒有流淚的人。
極北之地的人，都說她的心是真正的寒冰做的，哪怕是地獄的熔漿也融化不了她的心。
其實不是的，她不是不想哭，是老天爺沒有賜給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