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戒律(3 / 3)

當時十歲的然鏡,圓溜溜的眼睛誇張的占了麵頰的四分之一,修長的睫毛違背了地心吸引力頑強的往上翹著,比幽閑任何一個布娃娃都漂亮百倍,而且——他是活物啊!

幽閑抱著然鏡死活不讓他走,既然他必須要走,那我就跟你走。

對“新娃娃”的寵愛驅使著幽閑去了紅葉山。

幽閑的奶哥哥武信玄吸著鼻涕警告,“山上不能吃肉哦。”

“山上不能吃肉,我可以下山去吃嘛。”幽閑毫不在乎的擺擺手。

“呸呸,他是個和尚,又不是你的娃娃。”武信玄嗤笑道,一不小心,冒出了個鼻涕泡。

“嗯……,這個嘛。”幽閑眼珠一轉,“隻要他破了色戒就不是和尚。”

唉,就不該帶她去茶館看那個該死的《非凡》,這個傻妹妹居然也知道破了色戒就不能做和尚!武信玄很後悔,眼睜睜的看著妹妹趴在“新寵”的肩膀上走了。

“一、二、五、七、八、十九……。”

山道上,幽閑流著口水趴在然鏡的肩膀上,數著他的睫毛。

“你不會數數嗎?”然鏡笑了,背上的小人兒很重,好在不辱使命,終於把她帶上山。

“我不會數數,但是我會數錢算賬打算盤擲骰子……。”

然鏡帶著幽閑去紅葉庵找無疏師太,幽閑一見無疏便哭鬧不休,堅決不肯從然鏡背上下來。

無奈之下,然鏡隻好背著幽閑回到紅葉寺,十方和尚急中生智:反正小孩子看不出男女,幹脆將幽閑留在紅葉寺出家,等她懂事了再送到紅葉痷。

十方和尚的寬容豁達可以稱為罕有古人,鮮有來者,長相也是如此,他的臉是端正的正方形,名如其人,簡直就是造物主的奇跡,有例可證:

話說一個三伏夏天,十方在涼亭裏打坐參禪,幽閑奇跡般安靜的蹲在蒲團上盯著他看了半個時辰。

十方覺得很奇怪,除了睡覺,這個孩子安靜的呆上半刻鍾都不可能的啊,難道,她竟然悟了?

“幽閑,你參悟到什麼了?”十方問。

幽閑很認真的回答,“我是在想,師傅的頭顱這麼方正,一刀砍下,頭顱肯定直接落地,不會咕嚕嚕的在地上滾。”

“啊?哈哈!大好頭顱,就等著天下英雄來取呢!”十方不怒反笑,“方腦袋挺好的,起碼砍下來不會被你這種調皮的孩子當球踢。”

幽閑站身來摸著十方的腦袋,搖搖頭,“唔,最好是糊上白紗做燈籠,立在案頭上都不會動。”

很久很久以後,看著案頭上的微光,幽閑明白了一個詞——一語成讖,當然,這都是後話。

就這樣,幽閑在和尚廟裏剃了光頭出家,整日樂嗬嗬的抱著木魚像影子般跟著然鏡,一直到她八歲時才回到紅葉痷。

自此,紅葉寺少了個清秀的小和尚,紅葉痷多了個夢魘般調皮的小尼姑。

小尼姑幽閑經常會去紅葉寺調戲然鏡,每次都是鑽著圍牆角落的一處破洞而入。

正可謂是:尼敲木魚來,繞床弄青梅!

有一次,幽閑在武家吃飽了紅燒豬蹄,找然鏡蹭幾杯清茶消食,牆洞鑽了一半,鼓脹的肚子卡在當中進退不得,圍牆年久失修,然鏡不敢擅動磚塊,就怕圍牆坍塌,壓壞了幽閑。

“沒事,沒事,我正好睡個午覺,午覺過後消化的差不多,肚子變小,自然會爬進來。”幽閑趴在草地上,拔了根草莖剔牙,打了幾個嗬欠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是紅霞滿天,幽閑噌噌的爬進來,和一直靜候在身邊然鏡看夕陽。

末了,然鏡請她喝茶,幽閑故作深沉,“我乘興而來,興盡而歸,至於喝不喝茶水又有何妨?”

言罷,幽閑撅著屁股打算鑽出去。

然鏡很無語,故意輕咳兩聲,“除了綠茶,屋裏還有一包核桃酥。”

“這樣啊,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陪你喝茶吧。”幽閑拍拍手上的浮灰,打量著自己的身型,“以後還是爬牆吧,鑽洞太吃虧了,我總不能總是吃飽了,等著瘦了再回去吧,那樣太虧了。”

翌日,然鏡起了個大早,在圍牆外挖了個大洞,將院子裏的梧桐樹移植到於此。

十方和尚問曰:“何故?”

然鏡和尚對曰:“方便爬牆,有朋自庵堂來,不亦說乎。”③

……

猥瑣的月光在禪床之下止步,她的視線受窗戶的限製,隻能望“床”興歎,她有一個夢想:希望所有的窗戶擁有門的體型。

禪床之上,綠茶混著蜂蜜紅茶的吻纏綿繾綣,一對戀人身體交疊,他們的影子投在塌下糅在一起的緇衣之上,影像韻律般的波動著,似深海之下的水草。

他們的未來因為這一晚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放縱的代價也許是萬劫不複,可是,佛也曾經曰過:

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與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