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你左手劍刺右手彎刀了,真是漂亮。”薔薇見然鏡走遠了,才敢巴巴的蹭過來,脫下自己的鞋子給幽閑穿上,又開始絮叨:“脫了衣服又賠上鞋,你要對我負責呀。”
楊憧等人的身影在屠殺場裏如翩翩蝴蝶般飛舞,劍刃所到之處,兵器的碰撞聲,刺入肉體的悶響聲不絕於耳,鮮紅的血滴和潔白的雪花聯手驚鴻之舞,殘酷的美麗。
幽閑微閉著上眼睛,恍惚中,又回到了在大漠盜賊城修羅場當戰奴的日子,她和楊憧,從一個個煉獄般的格鬥場中走了出來,手上沾滿了他人的血,從大漠走出一年多了,本以為自己會淡忘,可事實上從大漠走進名利場,鮮血和殺戮卻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險,從兵器的直接對抗,轉為談笑間的灰飛煙滅,時間長了,對生命都開始麻木起來,這就是佛經上說的墜入成魔麼……?
幽明將鐵鏟往雪地裏猛地一插,單膝跪地:“稟告公主,刺客全部殲滅,無一活口。”
“知道了。”幽閑背靠在樹幹上,輕揮右手,“你們都退下,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眾人對視,都不敢離開,幽曇怯生生的一步一蹭過去,“師姐,這裏全是屍體,又冷,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吧。”
幽閑閉著眼,不說話,明顯不耐煩的撇了撇嘴。
“走走走,公主一言九鼎,我們都撤。”楊憧率眾人離開。
約一盞茶的時間,冰冷的山風和細雪掩蓋了血腥味,偶爾,聽聞承受不住冰雪壓力的枯葉墜落在地的聲音。
幽閑驀地睜開眼睛,“商,你出來吧,我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樹叢動了動,蟄伏已久的商站起來,將枯枝編就的偽裝扔到一邊,觀其相貌,隻是一個頭頂禿發,幹瘦普通的男人。
幽閑緩身而立,“方才我在被殺手圍攻的時候你就在那裏的吧,那個時候你本可以趁亂殺了我的,等到現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出來才痛快。”
“能逃脫我一夜四次絕殺的,隻有你一個。”商上下打量著幽閑,“可惜了,有個人必須要你死,還要砍下頭顱做憑證,受人之托,你不要怪我。”
幽閑抖去身上的殘雪,“我這個人呢,不太喜歡記仇,想我死的人很多,不知你是受那位的托付?”
商頓住了腳步,“是一個姑娘,女人一旦執著起來,是非常可怕的,她一定想盡辦法接近我,說服我,我不得不冒著被主子棄用,甚至圍剿的危險設計殺你,這是我的殺手生涯最險的一趟買賣。”
“可是你有些猶豫呢。”幽閑諷刺一笑,“你追隨尹國太子很久了,安逸的生活磨滅了你的警惕和使命感,隻剩下機括和毒藥的本事——放到以前的琴樓的時候,你早就應該完成任務。”
商幹笑道:“嗬嗬!第一次聽到有人覺得自己活得太長,嫌我動手晚。”
“嗬嗬!”幽閑學著商的笑聲,將衣袖攔在嘴唇上假裝斯文,“老人家走路要小心哦,前方設上了陷阱呢,你再走一步,就踩在雪層下的霹靂彈上了,我的人離開的時候早就準備好迎接您老人家,如果他們不走,你就永遠藏在暗處不出現,不如留下誘餌,引你現身。”
商麵色一動,很快又恢複如初,“不可能,霹靂彈威力巨大,你和我隻有七步之遙,他們不怕誤殺你嗎?”
幽閑反而前進了一步,“霹靂彈的效果是可以調整的,隻要在五步之外,就確保無恙,不信麼?嘿嘿,不如你走一步試試。”
“你是在等救兵吧。”商邁開步子,踏到半空,又縮回原地,“哼,你以為我會中這種幼稚的激將計——啊!”
嗖的一聲,商退回原地的腳踝被某種堅韌的絲弦狀物事牢牢套出,另一端豁然發力,在他反應過來抽劍斬斷腳踝絲弦的時候,就被拖出了百步之遙!
迎接他的,是薔薇和楊憧細雨般的劍網。
聽著遠處的刀劍聲越來越小,幽閑搖搖頭,“幼稚的計策反過來用,就越容易上當,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還沒有看透。”
“公主殿下,商已經落網,再也不能動彈啦。”幽明興奮的揮舞著鐵鏟,前來稟告戰況。
幽閑走過去一瞧,便用袖子攔住了口鼻:
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幽明會用落網二字來形容商此時的狀況——商被薔薇和楊憧兩人可怖的劍法切斷了除舌頭以外的所有經脈,在雪地上痛不欲生掙紮著如同被剝了鱗片的活魚!
“舌頭要留著說話用,所以沒有切。”楊憧有些遺憾,“辦法用盡,他就是不說是誰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