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十二月二十七日(1 / 3)

第六部分 十二月二十七日

1

阿爾弗雷德歎了口氣,說:“比我擔心的要好多了!”

他們剛從調查死因的問訊中回來。

有著一雙機靈的藍眼睛的老派律師查爾頓先生出席了問訊並和他們一起回來。他說:“哦,我告訴過你,那些程序純粹是種形式——純粹是種形式,一定會延期裁決的,以便讓警方再收集一些附加證據。”

喬治·李惱火地說:“一切都太不愉快了。實在令人厭惡。我們的處境很可怕!就我個人來說,還是確信這起案子是一個瘋子幹的,誰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那個叫薩格登的家夥像頭騾子一樣強,約翰遜上校應該讓蘇格蘭場的人來協助辦案,這種地方警察不怎麼樣,愚蠢無知。就拿霍伯裏這個人來說吧,我聽說他過去的經曆非常有問題,可警方完全不予理睬。”

查爾頓先生說:“啊,我相信那個叫霍伯裏的人,擁有一個令人滿意的案發時不在現場的證據,警方接受了。”

“他們為什麼接受呢?”喬治憤怒地說,“如果我是他們,我會有保留地接受這樣一個證據——有很大的保留。這是顯而易見的,一名罪犯總會為自己準備一個不在場證明!而作為警察,就有責任戳穿他——如果他們知道該幹些什麼的話。”

“好了,好了,”查爾頓說,“我認為還輪不到我們去教警方該怎麼做事,對嗎?總的說來,他們完全能勝任此職。”

喬治悲觀地搖搖頭。

“應該叫蘇格蘭場的人來。我對薩格登警司一點兒也不滿意。他或許夠辛勤,可離聰明還差得遠。”

查爾頓先生說:“我可不同意你的看法。薩格登是個好人。他不會濫用權勢,但總能達到目的。”

莉迪亞說:“我相信警方已經竭盡全力了。查爾頓先生,想來杯雪利酒嗎?”

查爾頓先生客氣地謝絕了。接著,他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宣讀遺囑,此時所有的家庭成員都被召集過來了。

他饒有興味地讀著,細細品鑒其晦澀的用詞,著重於每一處法律術語。

讀完,他摘下眼鏡,擦了擦,好奇地看看圍在身邊的家庭成員們。

哈裏·李說:“這些法律上的東西都不太好懂,給我們講一下基本事項吧,行嗎?”

“是嗎,”查爾頓先生說,“這是份非常簡單的遺囑啊。”

哈裏說:“我的天,那複雜的得什麼樣啊?”

查爾頓先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算是對他無聲的責備。

他說:“這份遺囑的主要條款非常簡單。李先生的一半財產歸他的兒子阿爾弗雷德·李先生,剩下的由其他子女平分。”

哈裏勉強地笑了。他說:“和以往一樣,阿爾弗雷德又中了頭彩!父親的一半財產!幸運極了,不是嗎,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臉紅了。莉迪亞厲聲道:“阿爾弗雷德對父親忠誠,一直甘於奉獻。多年來,他一直管理家族業務,承擔著所有的責任。”

哈裏說:“噢,是的,阿爾弗雷德一直是個好孩子。”

阿爾弗雷德嚴厲地說:“你才該覺得自己幸運吧,哈裏,父親居然還給你留了點東西!”

哈裏仰頭大笑,說:“要是他把我從遺囑裏去掉,你會更開心的,是不是?你一向討厭我。”

查爾頓先生咳了一下。他已經習慣了,簡直太習慣了,這種宣讀完遺囑之後的不和諧場麵。因此,他急著想在情況升級為家庭爭吵之前離開。

他嘟囔著:“我想——呃——需要我做的已經??”

哈裏不客氣地問:“皮拉爾呢?”

查爾頓先生又咳了一下,這次是帶著歉意的。

“呃——遺囑裏沒有提及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

哈裏說:“她不能得到她母親的那一份嗎?”

查爾頓先生解釋道:“埃斯特拉瓦多斯夫人如果還活著,自然會和你們一樣得到一份。但她已經去世了,她那一份就要返還到財產總額中,再由你們平分。”

皮拉爾帶著濃重的南歐口音,慢吞吞地說:“那麼——我——什麼都沒有?”

莉迪亞飛快地說:“親愛的,家裏人會留意這一點的,當然。”

喬治·李說:“你可以把這裏當成你的家——阿爾弗雷德,對嗎?我們是??呃??你是我們的外甥女,照顧你是我們的責任。”

希爾達說:“我們隨時歡迎皮拉爾來和我們住在一起。”

哈裏說:“她應該有一份的,詹妮弗的那份應該歸她。”

查爾頓先生低聲道:“我真的必須??呃??走了。再見,李夫人。有什麼需要我的,呃,隨時向我谘詢??”

他迅速逃走了。他的經驗已使他預見到,可能構成一次家庭爭吵的所有要素全部齊備了。

當門在律師身後關上的時候,莉迪亞明明白白地說:“我同意哈裏的意見,我認為皮拉爾有權得到一份遺產,那份遺囑是多年以前立的,那時詹妮弗還沒死。”

“胡說,”喬治說,“這種想法草率且不合法,莉迪亞。法律就是法律,我們必須遵守。”

瑪格達萊尼說:“皮拉爾運氣不好,確實如此,我們都很為她難過,但喬治是對的,就像他說的,法律就是法律。”

莉迪亞站了起來,她拉起皮拉爾的手。

“親愛的,”她說,“這對你來說一定是件很不愉快的事,你願意離開一會兒嗎,讓我們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她把女孩領到門邊。

“別擔心,皮拉爾,親愛的,”她說,“把這件事交給我吧。”

皮拉爾慢慢地走出房間。莉迪亞等她出去後關上房門,走了回來。

一段短暫的停歇,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片刻之後,這場大戰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哈裏說:“你一直是個該死的吝嗇鬼,喬治。”

喬治反駁道:“不管怎樣,我至少不是寄生蟲和無賴!”

“你和我一樣都是寄生蟲,這些年來你一直在靠父親養活。”

“你好像忘了我處在一個重要且艱巨的職位——”

哈裏說:“去你的重要且艱巨!你就是個誇誇其談的垃圾!”

瑪格達萊尼尖叫起來:“你怎麼敢這麼說。”

希爾達的聲音依舊平靜,隻是稍稍高了點兒。

她說:“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討論這個問題?”

莉迪亞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瞥。

戴維突然粗暴地說:“我們非得為了錢吵成這樣嗎?”

瑪格達萊尼惡毒地對他說:“風格高尚當然好啊,但你也不會拒絕你的那份遺產,會嗎?你和這兒的所有人一樣,都想要錢!那些清高的姿態都隻是裝出來的!”

戴維像被人掐住了喉嚨,說道:“你認為我應該拒絕嗎?我想——”

希爾達厲聲道:“你當然不該拒絕!我們都要像孩子一樣嗎?阿爾弗雷德,你是一家之主——”

阿爾弗雷德好像剛從夢中醒來。

他說:“不好意思,怎麼了?所有的人一塊兒嚷嚷,把我給搞糊塗了。”

莉迪亞說:“就像希爾達剛剛指出的,我們為什麼都像貪婪的小孩一樣?讓我們平靜且理智地討論這件事,而且,”她飛快地加了一句,“一件一件來。阿爾弗雷德你先說,因為你年紀最大。你怎麼想的,阿爾弗雷德,我們該怎麼對皮拉爾?”

他慢吞吞地說:“她當然要住在這兒,這是肯定的。而且我們要給她一筆生活費。我不認為在法律上她有權獲得本該屬於她母親的那一份遺產,別忘了,她並不是李家的人,隻是個西班牙小妞。”

“在法律上,她確實沒有權利,”莉迪亞說,“但我認為在道義上,她有。我是這麼看的,雖然女兒詹妮弗違背你父親的意願嫁給了一個西班牙人,但她依舊承認她,並認為她和其他子女享有同等的權利。喬治、哈裏、戴維和詹妮弗,四人平均分配。詹妮弗去年剛死。我敢肯定你父親請查爾頓先生來,就是想在新遺囑裏給皮拉爾留一份。至少會把她母親的那份給她,但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給她更多。要知道,她是家裏唯一的第三代。我想,至少我們可以做到幫你父親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事,努力彌補這一不公。”

阿爾弗雷德由衷地說:“說得好,莉迪亞!我錯了,我同意你說的,皮拉爾應該得到父親財產裏詹妮弗的那份。”

莉迪亞說:“該你了,哈裏。”

哈裏說:“你們都知道,我很同意。我想莉迪亞把這個問題闡釋得非常好了,而且我想說,我對她感到欽佩。”

莉迪亞說:“喬治呢?”

喬治的臉漲得通紅,他氣急敗壞地說:“當然不!整件事都很荒謬!給她一個家和一筆買裙子的零花錢,這就足夠了!”

“這麼說,你拒絕合作?”阿爾弗雷德問。

“是的,我拒絕。”

“他做得很對。”瑪格達萊尼說,“建議他做這種事簡直可恥!喬治是這個家裏唯一有所作為的人,考慮到這一點,我為他父親隻給他留了這麼點錢感到恥辱!”

莉迪亞說:“戴維?”

戴維有些迷茫地說:“噢,我想你說得對。為此事這麼難看地爭執不休真讓人難堪。”

希爾達說:“你說得很對,莉迪亞,這麼做隻是為了公道!”

哈裏環顧眾人,說:“好了,這下很清楚了,我們幾個兄弟裏,阿爾弗雷德、我自己和戴維都讚成這項提議。喬治反對。讚成多數通過。”

喬治尖刻地說:“這不是讚成還是反對的問題。父親留給我的那財產就是我的,我一個子兒也不會拿出來。”

“對,不會拿出來。”瑪格達萊尼說。

莉迪亞嚴厲地說:“如果你不願意配合,那隨你的便。我們剩下的人會補足你那份的。”

她環視四周以征求認可,其他人都點了頭。

哈裏說:“阿爾弗雷德得了最大的一份,他應該出大部分。”

阿爾弗雷德說:“我看你們一開始裝出來的大公無私很快就要撐不住了。”

希爾達堅定地說:“別吵了!莉迪亞去告訴皮拉爾我們的決定,具體細節稍後再確定。”她又加了一句,希望能借此轉移話題,“我想知道法爾先生在哪兒,還有波洛先生。”

阿爾弗雷德說:“波洛在去法醫問訊的路上下了車,去村子裏了,他說他要買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哈裏說:“他為什麼沒去參加問訊?他應該去的!”

莉迪亞說:“也許他知道不會發生什麼重要的事。花園裏的那個人是誰?薩格登警司還是法爾先生?”

兩個女人的努力總算成功了,家庭秘密會議就此結束。

終於到了獨處時,莉迪亞對希爾達說:“謝謝你,希爾達,有你的支持真是太好了。要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有你在給了我很大的安慰。”

希爾達若有所思地說:“真奇怪,錢總會讓人難過。”

此時所有人都離開了房間,隻剩兩個女人留在這兒。

莉迪亞說:“是的??就連哈裏??明明是他先建議的!而我可憐的阿爾弗雷德。他太英國人了,不希望李家的錢落到一個西班牙人手裏。”

希爾達微笑著說:“你認為我們女人更不看重錢一些嗎?”

莉迪亞回答之前先聳了一下她那優雅的雙肩。

“噢,要知道,那並不是我們的錢,不是我們自己的。這是有區別的。”

希爾達沉思著說:“她是一個奇怪的孩子,我是說皮拉爾。不知道她會如何決定?”

莉迪亞歎了口氣。

“我很希望她能獨立。我認為讓她住在這兒,給她一個家和一筆買衣服的錢,這些,不會讓她滿意的。她太驕傲了,而且,我想她,太——太像外國人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曾經從埃及帶回來一些美麗的藍石頭。在埃及,映著陽光和沙漠,它們會發出燦爛奪目的色彩,一種明亮而溫暖的藍色。但當我把它們拿回家,藍色就幾乎看不出來了,隻是一串暗淡無光的珠子。”

希爾達說:“是的,我明白了??”

莉迪亞溫柔地說:“我很高興終於認識了你和戴維,很高興你們倆都來了。”

希爾達歎了口氣:“在過去的幾天裏,我多少次希望我們沒來這兒呀!”

“我知道,你確實會這樣想??但你要知道,希爾達,這件突發事故不會對戴維產生那麼壞的影響。我是說,他是個敏感的人,或許會非常難受。但實際上,謀殺案發生之後,他看起來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希爾達看上去有些不安,她說:“這麼說你也注意到了?在某種程度上說,這很可怕??可是,噢!莉迪亞,確實是這樣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回想著丈夫前一天晚上說過的話。他對著她熱切地訴說著,前額的金發甩了上去。

“希爾達,你還記得《托斯卡》①[①《托斯卡》(Tosca)是意大利歌劇作曲家普契尼根據法國劇作家薩爾杜的作品改編的一出三幕歌劇。故事梗概為歌劇女演員托斯卡為救被判死刑的愛人,答應委身於警察局長斯卡皮亞,卻在斯卡皮亞擁抱她時,用匕首將其刺死,文中所說的便為這一部分。然而斯卡皮亞騙了托斯卡,愛人被處以死刑,刺殺警察局長的事亦被發現,陷入絕境的托斯卡高喊著“斯卡皮亞,我們上帝麵前再見”跳下高樓自盡。

]中,斯卡皮亞死去的時候,托斯卡點燃蠟燭照亮他全身的那一幕嗎?你記得她說了什麼嗎?她說:‘現在我可以原諒他了??’這就是我的感覺——對我的父親。這些年來我一直無法原諒他,雖然我真的很想原諒他,可就是做不到??而現在,所有的仇恨全部一筆勾銷。我覺得??噢,我覺得好像背上的重擔被拿掉了。”

希爾達努力壓抑突然產生的恐懼,問:“因為他死了?”

他馬上做出了回答,由於急切而說得結結巴巴。

“不,不,你還沒明白。不是因為他死了,而是因為我對他的那種幼稚而愚蠢的仇恨死了??”

希爾達現在想到了這些話。

她想把這些話向身邊的這個女人複述一遍,但又本能地覺得不說更明智。

她跟著莉迪亞走出客廳,來到門廳裏。

瑪格達萊尼在那兒,站在邊桌旁,手裏拿著個小包裹。她看見她們時嚇得跳了起來,說:“噢,這一定是波洛先生買來的重要東西,我看見他剛放在這兒的。真想知道是什麼。”

她依次看著兩個人,咯咯地笑著,但她的眼神銳利而焦慮,證明剛才那愉悅的語氣都是裝出來的。

莉迪亞揚起眉毛,說:“我必須在午飯前梳洗一下。”

瑪格達萊尼依舊裝得很孩子氣,但已無法掩飾語氣中絕望的意味。

“我一定要偷看一下!”

她打開包裝紙,發出一聲驚呼,瞪著手裏的東西。

莉迪亞停住了腳步,希爾達也站住了,兩個女人都看著那東西。

瑪格達萊尼迷惑不解地說:“是一副假胡子。可是——可是——為什麼呢?”

希爾達不確定地說:“化妝?可是——”

莉迪亞替她說完了這句話:“可是波洛先生有一副非常好看的胡子呀!”

瑪格達萊尼又把包裹包了起來,說:“我不明白,這——這簡直瘋了。波洛先生為什麼要買一副假胡子?”

2

皮拉爾離開客廳之後,慢慢地在門廳裏走著。斯蒂芬·法爾從花園門走進來,說:“怎麼?家庭秘會結束了?遺囑宣讀了嗎?”

皮拉爾呼吸急促地說:“我什麼也沒得到,什麼都沒有!遺囑是好多年前立的。我外公留了一份給我母親,可因為她死了,錢不能歸我而要還給他們。”

斯蒂芬說:“看起來你真夠倒黴的。”

皮拉爾說:“如果那老頭還活著,就會另立一份遺囑。他會留些錢給我,很多的錢!也許到那時他會把所有的錢都留給我!”

斯蒂芬笑著說:“這樣也不怎麼公平啊,是不是?”

“為什麼不?他會最喜歡我的,這就夠了。”

斯蒂芬說:“你真是個貪婪的孩子!一位掘金女郎!”

皮拉爾冷酷地說:“這個世界對女人很殘酷,她們必須為自己著想——趁還年輕的時候。等變得又老又醜,就沒人會幫她們了。”

斯蒂芬慢吞吞地說:“雖然我不這麼認為,可你說得對,隻是不完全對。比如說阿爾弗雷德·李,他真心地喜歡他父親,盡管那老頭極其挑剔、難以伺候。”

皮拉爾抬起下巴。

“阿爾弗雷德,”她說,“就是個傻瓜。”

斯蒂芬笑了。

接著他說:“好了,別擔心,可愛的皮拉爾。你要知道,李家的人有責任照顧你。”

皮拉爾悶悶不樂地說:“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斯蒂芬慢悠悠地說:“是的,恐怕不會快樂的。我覺得你不適合住在這兒,皮拉爾。你願意去南非嗎?”

皮拉爾點點頭。

斯蒂芬說:“那裏有陽光和大片的土地,不過也需要艱辛的勞作。你會幹活嗎,皮拉爾?”

皮拉爾遲疑地說:“我不知道。”

他說:“你更願意整天坐在陽台上吃糖果,然後越長越胖,長出三層下巴?”

皮拉爾笑了。

斯蒂芬說:“這樣就好多了,我讓你笑了。”

皮拉爾說:“我本以為這個聖誕節我會一直笑的!我在書上讀到,英國人的聖誕節都非常快樂,吃烤葡萄幹和提子布丁,還有一種叫聖誕柴①[①簡單來說就是從附近的森林中找來優質的木柴,隆重地安放到壁爐中,一大家人在爐火前歡度聖誕節的到來,以燃燒大柴木向雷神表達敬意。聖誕柴拿來時,大家要歡唱聖誕歌曲,未燃盡的碎片要小心收集起來,用來做明年的引燃物。

]的東西。”

斯蒂芬說:“唉,那得是個沒發生謀殺案的聖誕節呀。快到這兒來,莉迪亞昨天帶我來過這兒,這是她的儲藏室。”

他領她走進一間比碗櫃大不了多少的小房間。

“瞧,皮拉爾,這麼多盒餅幹,還有蜜餞、橘子、椰棗和幹果,還有這兒——”

“噢!”皮拉爾拍了一下手,“太美啦,這些小金球和小銀球。”

“那些是掛在樹上的,和給用人們的禮物在一起。這兒還有裹著白霜、閃著光的小雪人,是放在餐桌上的。還有各種顏色的氣球,就等著吹起來了。”

“噢!”皮拉爾的眼睛閃著光,“噢!我們可以吹起來一個嗎?莉迪亞不會介意的。我真的很喜歡氣球。”

斯蒂芬說:“寶貝啊!好吧,你想要哪個?”

皮拉爾說:“我想要個紅的。”

他們各自選好自己想要的氣球開始吹,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皮拉爾吹到一半笑了起來,她的氣球馬上又癟了下去。

她說:“你看起來太可笑了,吹得腮幫子都鼓出來了。”

笑過之後,她繼續努力吹氣球。他們把吹好的氣球仔細地係起口來,開始玩,把它們輕拍上天,讓它們飛來飛去。

皮拉爾說:“我們到外麵的門廳裏去吧,那兒更寬敞。”

他們笑著互相把氣球傳來傳去,這時波洛恰好走進門廳,他帶著一臉憐愛的表情看著他們。

“你們在玩遊戲嗎?這個氣球真漂亮!”

皮拉爾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個紅的是我的,比他的要大,大好多好多。如果我們到外麵去,它們就會一直飛上天。”

“那我們去把它們送上天吧,然後許願。”斯蒂芬說。

“噢,好啊,這是個好主意。”

皮拉爾向通往花園的門跑去,斯蒂芬緊隨其後。波洛跟在後麵,仍是一臉疼愛的樣子。

“我希望擁有一大筆錢。”皮拉爾說道。

她踮起腳,拿著氣球的線。一陣風吹過,氣球輕輕地搖擺著。皮拉爾鬆開了手,氣球飄了起來,被風帶走了。

斯蒂芬笑了。

“你不該把願望說出來。”

“不能嗎?為什麼?”

“因為這樣你的願望就不會實現了。現在,我要許願了。”

他鬆開了他的氣球,可他不那麼幸運,氣球飄到了一邊,掛在冬青樹叢上,砰的一聲爆了。

皮拉爾向它跑去,故作沉痛地宣布:“它去了??”

接著,她用腳尖碰著地上那片薄而柔軟的橡膠,說:“這麼說,我在外公的房間裏撿到是這個呀。他也有一個,氣球,隻不過他的是粉色的。”

波洛高聲驚呼。皮拉爾不明所以地轉過身來。

波洛說:“沒什麼。我刺到——不,是紮到了——我的腳趾。”

他轉過身子,看著這幢房子。

他說:“這麼多窗戶!一幢房子,小姐,也有它的眼睛——和耳朵。英國人太喜歡開窗戶了,這真是件可悲的事。”

莉迪亞從陽台上走過來。她說:“午餐準備好了。皮拉爾,親愛的,一切都圓滿解決了。午飯後阿爾弗雷德會向你說明具體細節的。我們進去好嗎?”

他們走進房子。波洛最後一個進去,麵色凝重。

3

午飯吃完了。

大家從餐廳裏出來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對皮拉爾說:“來我的房間好嗎?有一些事情我想跟你談談。”

他領她穿過門廳走進他的書房,進屋後便關上了門。其他人都去客廳了,隻有赫爾克裏·波洛留在門廳,若有所思地看著緊閉的書房門。

突然,他意識到那位老管家正在他身旁不安地徘徊著。

波洛說:“怎麼了,特雷西利安,有什麼事嗎?”

老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他說:“我有事要和李先生說,可我不想現在去打擾他。”

波洛說:“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