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鄭勳睿來到了京城。
京城的繁華是不用說的,天子腳下,盡管北直隸很多地方都遭遇到後金韃子的肆掠,但沒有影響到京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林立的商鋪、酒樓和青樓賭坊等等,出入其中的人是不少的,最為熱鬧的還是茶樓裏麵,那裏麵的說書人,已經將去年鄭家軍打敗後金韃子以及永寧之戰的勝利,編成了說書的內容,在茶樓裏麵大肆宣揚。
鄭家軍和後金韃子作戰的真實場景,這些說書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不過他們大可以按照自身的理解去解說,再說不知道有多少可以借鑒的例子了,隨便找到什麼戰爭廝殺的故事,套上去就可以了,這種新瓶壯老酒的本事,是說書人的強項。
京城和其他地方是不一樣的,上下幾千年都是如此,那就是這裏的政治氛圍是很濃的,尋常的百姓也關心朝廷裏麵的事情,私下裏會議論,京城的老百姓認為皇上就在他們的身邊,拿著天然的優越感,是其他地方不能夠比擬的。
進入官驛之前,鄭勳睿專門到一家茶樓去,聽了一段說書人的段子。
身邊的洪欣瑜聽的津津有味,鄭勳睿卻是皺起了眉頭,在說書人的嘴裏,鄭家軍變成了天兵天將,刀槍不入,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夠滅了後金韃子,這鄭家軍要真的那麼厲害了,早就打到沈陽去了,徹底滅了後金韃子和流寇,難不成皇上的盲足自信,也影響到老百姓了。
張鳳翼的提醒,以及楊廷樞的告誡,讓鄭勳睿謹慎了很多,從進入京城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情況他都會重視的,他很清楚,細節決定成敗,自己這次來到京城,應該是處於不利地位的,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表明這種不利局麵的存在。
首先說皇上,皇上已經登基十一年,按說對很多的事情都看明白了,而且經曆的事情已經不少了,對於鄭家軍的崛起,內心豈能沒有顧忌,隻是鄭家軍的強悍,讓皇上無話可說,也不會做自毀基腳的事情,但要說對鄭勳睿完全的信任和千萬個放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這是皇室的通病,功高震主這個情況永遠存在。
其次說到東林黨人,鄭勳睿和東林黨人一直以來都是不和的,有著很深的矛盾,而且在淮安的時候,大規模的清剿漕幫,已經動搖了東林黨人的根基,讓東林黨人感覺到恐慌了,如此的情況之下,東林黨人是絕不會坐以待斃的,他們會想到一切的辦法,來削弱鄭勳睿的實力,最終達到從肉體上消滅鄭勳睿、消除隱患的目的。
最後說洪承疇,洪承疇在朝廷之中有著很不錯的威望,在打擊流寇的戰鬥之中,取得了不俗的戰績,那個時候就被認為是朝中文治武功第一人,可惜隨著鄭勳睿的崛起,洪承疇的地位越來越尷尬,若是這樣的情形持續下去,洪承疇怕是要遭遇到排擠,這是洪承疇不願意看到的情形,也是其難以忍受的。
綜合各方麵的情形,鄭勳睿的對手力量是非常強大的,一旦這些力量聯合起來,鄭勳睿怕就要陷入到萬劫不複之地了。
當然目前的情況之下,外有後金韃子的威脅,內有流寇作亂,皇上不會大張旗鼓的動作,東林黨人也需要巧妙的抓住機會算計,就算是洪承疇和東林黨人聯合起來,也要暗地裏算計,不會公開的對付鄭勳睿和鄭家軍。
這樣的算計,往往都是隱藏在大義的名下,可能會讓其他人發現,但無法提出意見建議,就好比說是狠狠的打擊後金韃子,這是誰都支持的,後金韃子屢次入關劫掠,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北直隸以及遼東的老百姓,對後金韃子是深惡痛絕的,朝廷要求鄭家軍狠狠的打擊後金韃子,不管時機是不是很好,也不管結局如何,都能夠得到老白百姓的支持,若是有人站出來公開表示反對,很有可能被冠上私通後金韃子的罪名。
避免這等情況的出現,隻有依靠鄭勳睿自身,通過有理有據的反駁,才能夠保衛自身的利益,挫敗來自於各方麵的算計。
鄭勳睿來到京城,沒有直接進入官驛,而是選擇了一家客棧,跟隨他的有五十名親兵,這些人是不可能全部都住進官驛去的,那樣會給人彈劾的口實,再說這個時候,鄭勳睿也不想和洪承疇見麵,兩人見麵怕是很尷尬的局麵。
鄭勳睿在客棧安頓下來之後,馬上給皇上寫去了奏折,表明自身已經來到京城,等候召見,在這之前,鄭勳睿暫時不會去拜訪父母,京城的局勢已經很複雜,他不想節外生枝。
奏折送出去之後,洪欣瑜進入到了鄭勳睿的房間,不過幾分鍾的時間,他走出房間,帶上鬥笠,一番打扮之後,從客棧的後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