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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淩勵沒回來之前,簡明再幫他做的一件事情,是去送唐雅妍。因為災區的需要,淩勵歸期受阻,沒辦法及時趕回來。唐雅妍在機場還跟家裏人念叨,“這虧著老淩替我去了,要不我也趕不回來呢。”

然後唐雅妍那敦厚穩重的老公特別交代簡明,“代我問候老淩,這些年,謝謝他沒少照顧我們雅妍。”

簡明忙道,“其實我也很想這麼說,”她握住唐雅妍一隻手,“謝謝你這些年為阿勵擔待,顧他周全。”

唐雅妍眼圈微紅,“你不怪我自作主張把他送走就好。”

簡明玩笑,“怎麼會怪你?反正沒下次了。”

大家都笑,笑著笑著,唐雅妍的眼淚還是掉下來,哭,“我真的不想走,去那洋鬼子破地兒幹嗎?我誰都不認識……”

唉,大家最怕這個,幾個醫院相熟的同事,象老喬他們,一起糗她,“你咋這麼煩人呢?都說好你不哭,我們才來送你的,現在你過河拆橋啊咋的……”

就這麼,又哭又笑的把老唐送走了。內分泌科,接替老唐位置的是老楊,假以時日,應該能和淩勵配合好,保持原有的工作氛圍。不過,簡明仍覺可惜,話說,雖然有時對淩勵和唐雅妍在工作中表現出來的默契略覺吃味,但還是會喜歡他們把科室經營的象“夫妻店”一樣的默契溫馨。想起來,人生中的很多擁有都是這樣,以為一直會有,但走著走著,不知哪一天,就失去了。

淩勵從災區回來那天,早上時間,下車前有和戰友誠摯道謝,雖然這次任務的前半段他表現糟糕,好在後半段有努力工作,稍微補償。回家迫不及待開門進屋,屋子裏外收拾的簡單,明亮,都是簡明的味道,令人倍覺溫暖欣慰。簡明不在家,想是如昨天電話裏說的那樣,去做孕檢了,本來說好,做完孕檢在家等淩勵的,不過因為淩勵一行人歸心似箭,那車在路上跑的就快一點,他離預定時間早到。

既然簡明不在,淩勵決定去醫院找,也沒電話給簡明,想給他一個驚喜,鎖上家門的瞬間,感覺他的幸福,已是唾手可得,俯首皆是,有種安下心,一切塵埃落定的輕鬆,他總算回來了。世事難料,誰曾想上次在這扇門前告別簡明去上班,再回來,已隔這麼久時間,不,似隔了滄海桑田,再回轉,倒前生未了,今生再見一般。

開車去醫院,車窗外,近午時分的冬日陽光,迷媚璀璨,春節將至,街上到處擁擠著歸家的遊子和置辦年貨的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空氣裏彌漫著炮仗,糖果的甜香,南北幹貨的味道,年味十足。淩勵還記得離開那天,內科樓外的天空如何的陰靄密布,他的遭遇令他何等撕心裂肺,如今,似都已被這煙火紅塵覆滅。

路上他買了一束花,到醫院去婦科之前,新內科大樓下麵,那讓他生無數噩夢的地方,拜祭方楠。想不到的是,那塊地方已經熱鬧到不適合拜祭,曾經染過鮮血的空地,豎起一座玻璃屋小賣部,屋子周圍遍植花樹。小小便利店剛開業,爆竹劈啪響亮,炸的滿地花瓣般碎屑,年輕的店員在派優惠宣傳單,嗓門清脆,幹勁衝天,淩勵愣了好一會兒,失笑,自身的悲哀喜怒,與這個世界相比,不過恒河沙數中極為微不足道的一粒,此地終究不是永遠存著一灘鮮血,等著他來祭拜啊。他蹲□,將花束放在較少人行走的路邊,跟方楠說,謝謝你如此愛我,但是對不起,人向往陽光,是一種本能,就如螻蟻掙紮偷生,是一種本能一樣,會不由自主,等待著陽光照耀在身上時引發的光合作用,心情因此而愉悅,欣慰。方楠啊,人生如四季,自有枯榮,你的離去,始終不會成為我的永恒,而你所期望的,讓我記住你的方式,也不見得是有力量的事情,對不起,我會好好生活,慢慢將你忘記,善待和珍惜我的家庭。

方楠,再見。

再拐去婦科,有相熟的醫生與淩勵招呼,“回來了?”

淩勵神采奕奕,俱含笑回應,“哎,回來了。”依然是挺拔沉穩,溫柔敦厚的淩醫生。不過沒找到簡明,婦科大夫熱情告知,“米粒兒來電話,說你們已經回來,簡明就趕緊回去了,剛走,你現在還追得上。”

剛走哦,淩勵忙抬腳追,跑出去兩步又回來,“那個,檢查結果怎麼樣?”聽到正常兩個字,才算放心,忙三迭四地趕著去追簡明。

淩勵是一路走一路打簡明手機,結果人姑娘也不知忙乎啥呢,總占線,好容易打通了,人姑娘又不接聽。好在淩勵追出醫院大門,總算見到簡明身影,大概攔到的的士總搶不過人家,簡明放棄,腳步匆匆去搭公車,淩勵追著老婆在後麵喊,可是他的聲音功率在不比街邊店鋪裏播放的韓國電音強大,生生被淹沒了。隻好繼續打手機,簡明倒是有接聽,聲音裏透著興奮,“阿勵,在家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