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雀鴉聲噪,殘垣焦土留,廢城人煙少,隱隱婦悲咽。
隨隆三年,起邊釁,天下重捐雜苛,時青徐大旱,糧稅欠收,官民相立,時稅吏凶暴,青州王軒抱石砸稅吏反,三日下七縣。徐州豪匪趙迦笠出山占徐州五縣,青徐亂始。
山子回到金城看到的是一片黑色的廢城,就連四座角城也隻剩甲字城和丙字城還留一些屋舍,勉強能住幾個人,山子回到了這片曾經居住的土地,血腥氣依然縈繞不散,即使戰事停止了一個多月,空氣中飄蕩的依然是那種作嘔的氣息。
山子沿著熟悉又陌生的街巷到了甲字城的一處院落,那裏是陸家的一處院落,陸元士就是在這裏停放送葬的。山子回來的時候,陸元士已經下葬好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前來憑吊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有從鳳翔府趕來的虎寧父子,也有在遠在南疆的劉家兄弟,有同樣是教諭的平原府葉華兵,也有北疆十三書院聯合前來的學子,這是自中興宣宗一百七十百年來第一個戰死的文人,也是反抗最激烈的文人,他本來是可以撤退的,隻是在這場戰爭中總要人來站起來,五馬關沒有人站出來,在北地的鎖庭城和定軍河沒有人站出來,在上郡的大楊寨沒有人站出來,現在到了金城,如果還是沒有人站出來,那麼所有的文人大概都會變成了軟骨頭、怕死鬼,一個人怕死躲避是可以諒解的,但是一個民族都是怕死鬼那就是一個民族東風悲哀,所以才會有總要人站出來,為了他讀的聖賢書,為了他的報複,為了他的操守,人總要有些操守,人總要有些堅持,那樣才會活得有價值。
本朝自太祖開始已經三百年的國祚,延續到一百七十年前的宣宗時候,官吏腐敗,土地兼並,豪強並起,在外還有鮮卑窺伺在側,宣宗勵精圖治,在國內啟用三散儒士變法,對外合縱連橫,和草原大族柔然聯合擊敗鮮卑,換來了國祚延續一百七十年,一直到建寧年間,天下又開始動蕩起來,幸好建寧帝也算有所建樹,可惜建寧帝也算是一代豪雄,偏偏遇上了同樣人傑的高陵汗,死磕了一輩子,外麵的壓力重重,國內也沒有宣宗時候變革來的徹底,黨爭激烈,國家已經到了動蕩的邊緣,這是恰逢建寧撒手歸西,國家已經算是風雨飄搖了。陸元士在這個時候也算對大啟有了清楚的認識,他希望他可以喚起大啟的血氣,可以挽救一下了這個頻危的王朝嗎,所以他選擇了最激烈的反抗,沒有給自己,也沒有給別人留下一點餘地,就這樣激烈慷慨的行走在了他的堅持路上。
大啟現在的文人極其複雜,有出身劃分的富貴保守派、激進派,有安地方劃分的小山頭,還有按各個書院劃分的的派別,還有朝堂的兩大黨派和以虎寧為代表的政客派別、複興派,而陸元士就是複興派的支柱,他是虎寧的同年進士,和虎寧誌向相投,雖然遠在邊關,但是教書育人,他的學生有很大一批已經在京師有所作為,所以影響很大。
山子依著弟子禮上了三炷香,陸元士侍立在側,來上香憑吊的不論老幼行的都是弟子禮,這是踐行儒家“三人行,必有我師焉”的傳儀,陸元士作為先行者,作為先導先行一步,先行者喚醒了他們的血性,當得起她們的這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