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長不敢以下犯上,識相地退到了一邊。錢副官三兩步走到車跟前,伸手去拉車門,沈佩珊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想起他拿著槍指著父親的場景猶在眼前,心中憤恨,可這個時候卻不能有絲毫閃失,她正要下車周旋,忽見喻河遠打開了車窗,手中的煙槍從車窗伸出去,朝著錢副官拉車門的手狠狠地敲打下去。
銅質的煙槍原本就重,何況又夾帶著火星,燙的肌膚嗤嗤作響,疼的錢副官‘嗷’地叫起來,捂著手直跳腳。
季乃堂一向性子燥動輒就拿煙槍打人,這些士官沒幾個沒挨過他的打,當下眾人全都暗暗抽氣,低著頭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
喻河遠收回煙槍,斜靠在車上,禮帽壓低,用力吸了口,頓時一股腥臭之味直衝而來,五髒六腑都在翻滾,趕緊吐了一口煙來。
沈佩珊見狀推開車門下了車,劈頭蓋臉給了錢副官一記耳光,叱道:“看清楚了沒有?季少現在好端端的在你眼前,你卻信口雌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背後詛咒季少。”
錢副官嚇破了膽,捂著臉,連聲認錯:“卑職有錯,卑職該死,請季少少夫人原諒卑職,卑職也是聽了稟報才……”
沈佩珊打斷他的話:“沒經查證就胡言亂語造謠生事,還嫌不夠亂是不是?”說完,又裝作同情地看著他,問道:“消息有沒有報給司令?”
錢副官連忙搖頭,說:“卑職也是剛剛才得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跟司令彙報。”
沈佩珊暗暗鬆了口氣,想到這錢副官是季虎照原先最寵愛的四太太的親弟弟,官威甚大,若是讓他前方帶路,斷斷不會有人再敢阻攔,即便旁邊發現季乃堂是假的也不敢說出來,說:“算你走運。你前麵帶路,大少爺要見司令。”
“是!少夫人。”
這一打一嚇,錢副官早已威風盡失,揮了揮手讓士兵閃開一路,喻河遠鎮定自若地將衣領拉高,下車時假裝嗆了風,手捂著嘴咳了起來,沈佩珊挽著他的手臂,邁步往裏走去。他的手放在了沈佩珊的手上,那雙手冰涼入骨,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
——
應州原本就是季虎朝虎踞之地,雖然是吃了敗仗,可駐紮的官邸卻是一派豪華,錢副官領著他們一路穿花度柳直抵會客廳,適才挨了通打,現在他連說話唯唯諾諾,目光也直視,領進了門之後,便躬身退了下去。
喻河遠和沈佩珊剛剛坐下,就有衛兵過來稟報說:“司令正在六姨太房中發火,讓大少爺稍後說話。”
喻河遠一聽就坐不住了,虧得沈佩珊及時將他按住,不一會下人過來說:“房間收拾好了,請大少爺大少奶奶過先過去休息。”
下人帶著他們穿過了幾重院落,一直走,到達了一處小樓門口,說:“大少爺,少奶奶,到了。”
進了房間,沈佩珊遣退了下人,關好門窗,這才稍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