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顏笑道:“文公子請坐,讓伯伯幫你瞧瞧病。”
他微微點頭,意示不敢,卻順從的舉了手腕,林慶之方才已經幫他把過,又細細的把了一回,道:“你氣息十分紊亂,血脈亦是不暢,調理起來,湯藥為主,針灸為輔,倒並不十分費事。隻是起初三兩天,要受些痛楚。”
文木端輕咳道:“有勞了。”
林慶之便點了點頭,向錦顏道:“我過去下方子,讓人熬藥,你……你同他坐坐罷。這兩****要留在保安堂,我瞧瞧情形,若是成了,你可以接回你家調養,總得有半個來月罷。”
錦顏應了,他便轉身出去。錦顏猶豫了一下,便在文木端麵前坐下,倒了杯茶放在他手邊,放柔了聲音,道:“我叫葉錦顏。”他嗯了一聲,她便問:“公子氣度不凡,怎會淪落到牙行的?”
文木端抬頭瞥了她一眼,緩緩的道:“我病的太重,暈倒在客棧,被客棧老板扔了出來,被人救起,卻甚麼活兒都做不得,後來輾轉到了牙行,一直都是現在這樣,半死不活,想走也走不了,又承了他幾副湯藥,幾頓茶飯,便索性留著了,能讓他多少賺幾個銀子也好。”
錦顏聽他說的簡略,但言辭間,卻隱約有個受人一湯一飯之恩,必思回報的意思,倒是叫人生敬。咳了一聲,問:“那您之前是做甚麼營生的?”
他停了一停,苦笑出來:“我……原本甚麼都不做,隻是遊山玩水……後來家裏出了點事,家人……所有……甚麼都沒了,我僥幸偷生,開始四處遊蕩,做過鏢局的趟子手,做過鋪子裏的夥計,賣過文,賣過武,直到病倒前,仍是一事無成。”
錦顏倒是一怔,看他神情平靜裏帶些悲愴,不像是假話。看來這也曾經是個世家大戶裏出來的公子哥兒,隻不知是什麼事弄的家破人亡,竟淪落到這步田地,真是叫人唏噓。
她沉住了氣,又細細問了些話,他臉色愈見蒼白,答話裏也摻了喘息,到最後,一句話裏總得歇上幾回才能答完,卻仍是有問必答,並不見厭煩。錦顏反不好再問,隻得停下來。文木端喘勻了幾口氣,緩緩的把手肘柱在旁邊的桌上,道:“我沒事。”
錦顏很有些過意不去,定了定神,輕聲道:“你莫要說話,好生歇著,聽我說就好……我看公子也不是尋常人物,雖然暫時龍困淺灘,卻必有騰雲駕霧之時。咱們既然有幸請了公子回來,也算有緣,絕不敢把公子當下人相待,也並不是想把您長長久久的留在這兒,隻是有事要請您代為遮掩。”猶豫了一下,還是續道:“若是公子不願意,咱們絕不敢勉強,也仍舊替公子治病,您放心就是。”
他氣息不足,隻徐徐的點頭,示意她繼續說,錦顏便道:“我姐姐今年十六歲,還未成親,才得了一個孩兒,還不足月。”見他神情仍舊寧定,才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一邊就把事情細細的說了,隻瞞過了大黑和胡財主的名頭不提。反正這件事也不算是秘密,既然要用著他,倒不必藏著掖著的。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說的愈清楚,越能察知他的心思。
說完了,才道:“我的意思,是請公子冒充忘兒的生身父親,因為甚麼事情暫離了些日子,現在聽到孩子出生,才又趕了回來。公子待個一年半載,隻消讓旁人心裏有了這麼件事兒,不至於閑言碎語,咱們就送公子上路,不敢強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