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大的笑話。”蘇夫人透出高高在上的輕蔑,跟著又冷笑一聲,緩緩道,“要說起你與我兒之事,那也是你母親看到我們蘇家祖上有些權勢想來巴結,是她一廂情願。我如何能叫你們顧府灌了迷湯。”嗬嗬不屑嘲笑兩聲,又說,“要說大家閨秀你也配呐,那是官宦家的小姐,是書香門第才可說的,哪裏是你們這些奸商之門可配稱的,說你是小家碧玉也都是牽強,勸你早些清醒才好,千萬別來拖累我們府上名聲。”
“往日姨媽同我們府上走的甚近亦是因彼此都是從商之門,如何今日說了這些難堪的話,昔嬌當真聽不明白了。”顧昔嬌這口氣依舊綿綿的溫和婉轉,卻有譏諷之意。
更將裏頭蘇夫人頂的肺疼,清咳了兩聲,哼一句:“我們蘇家是權商之門,與你們隻做商未有權勢的可不同。”
顧昔嬌亦是有脾氣的,可在人家門口不好怎樣,因此憋的她臉色緋紅,拿出藏在袖中的一竄白珍珠項鏈在指尖摩娑。
此物是蘇俊易遣人費盡心思一顆顆海裏淘的,顆顆圓潤亮澤,曆經三年光陰才連成一竄,是去年送及她的生辰禮物。
他說:“此物隻配昔嬌。”
往事不必提,情已逝還留著亦是徒生傷感,便將此物放在紫色絹帕上再輕置於地上,而後柔聲細語,卻略帶些沙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各自珍重是正理。昔嬌今日不過是來還及蘇公子當日所贈之物,既他已有好歸宿,自然再好不過,亦叫我府上父母親大人安心。”
這話叫門裏頭的蘇夫人好生氣,似是顧家嫌棄的自己,剛要出言教訓兩句卻又聽門外傳來悅耳低婉的聲音,“這件東西還及蘇公子,祝他與新夫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言畢便未再有半分留戀的大步離了。
彩君亦是帶著些負氣尾隨跟從。
裏頭不知哪個姨娘“噗嗤”一聲笑出來,惹得蘇夫人狠刮她一眼,聽外頭似沒了動靜便命人去開門,隻見門口放著一竄光彩奪目的珍珠項鏈,往前伏身撿起,又往巷口那裏張望兩眼,未看到半個人影才冷笑啐了一聲:“臭丫頭居然會頂嘴了!”又不屑道,“商門攀權,看你顧家有多少銀子賠的,隻怕到頭來人財兩空自尋死路。”
“她平日裏溫聲和氣,任你玩笑也從不同你拌嘴紅臉,卻原來是這樣的厲害。”蘇夫人身邊穿一襲青綠色衣裳的女子掩嘴一笑,似有幸災樂禍之意,暗想她該嫁進來才是,指不定能氣死這個老婦。
“話說她配的可是京城最有頭有臉的人家,比我們蘇家確實要強些呢。”另一位姨娘到底也看不管蘇夫人那神氣活現的模樣,終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蘇夫人卻更是不以為然,笑道:“人家已有了正妻,她算個什麼東西,且商家出來的賤民與官宦家的小姐如何相比,隻怕這步棋也救不了顧家,到那頭隻會被人恥笑高攀門第不自量力,且那位小侯爺妻妾成群,怕是要整的她屍骨無存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縱然沒了往日的風光卻還不至於走投無路。再說他府上還有兩個兒子撐門麵呢。”姨娘拿帕子捂著嘴冷笑,她倒挺同情那顧家小姐的。
原說她與蘇俊易,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能撐多久?”蘇夫人陰笑起來,往方才出言的兩位姨娘那裏撇一眼,無不得意道,“今年進貢錦帛之事已是商定了交由我們蘇家,他顧府今年就要敗了。”訖語腰板挺直的往內院去,見蘇俊易由二個小廝攙扶著走出來,便有擔憂之色,問:“身子未好,這是起來作甚?”
“方才聽管家下人說昔嬌來了,她在哪裏?”蘇俊易蒼白的臉上盡顯焦急。
“在這裏。”蘇夫人邊言邊將手中的紫色帕子置於蘇俊易的麵前,上頭正是那條珍珠鏈子。
杏白無奈離了枝,隨風而落在這潤澤珍珠上頭,一如這二人從此花枝相離斷了緣份,更叫蘇顧兩家結不成親家卻成仇家。
春風一襲,更是片片飛落似雪,散在牆外顧昔喬的帷帽之上帶著歎息,諸多又輕滑在地,踩上一腳亦是粉身碎骨,好似眼下某人的心情。
“小姐,你也別生氣,全當她是得了失心瘋。”彩君輕聲安慰,她摸著顧昔嬌的手都是冰涼的,又擔憂道,“小姐可不能病,否則明日如何坐船。”
“往日攀我顧府之人何其多,眼下見我們有難便個個落井下石。”顧昔嬌喃喃輕歎,甚有些自嘲,又迷惘道,“可將我嫁去侯門,就真能給顧府一條活路?”
“小姐是不是在怨老爺夫人將你遠嫁京城?”彩君壯著膽子問她,又安慰,“也不過是十幾日來回的水路,小姐不必憂心。”
“坐馬車可否快些?”顧昔嬌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