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了宋軍新丁的遼兵顯然也是一個新上戰場的家夥,至少羅大成從前在戰鬥中沒有見到過他,而且從他眼中充滿的興奮恐懼來看,也正是那些自恃擁有一定實力的新兵的眼神。
那遼兵身作北方異族打扮,頭發蓬亂,衣甲破爛,身材倒還魁梧,滿臉汙垢塵泥,一臉亂蓬蓬的大胡子,象是好久沒有洗過臉的樣子。看著他那魁梧的身材,粗暴有力的動作,倒象是一個武人。
象這樣的家夥,羅大成也遇到過幾個,大都是在北方嘯聚山林的盜匪,被遼國的官兵捉去,派來充軍送死。他們在戰鬥之前,大都以為憑借著自己的一身藝業,大可縱橫天下,或者還能夠在這血腥戰場上立得戰功,搏個出身;可是初戰之後,這些北方悍匪卻大多死於宋軍普通士兵之手,能夠存活上月的,隻是少數中的少數。
前方的遼兵,顯然也是自信滿滿的那一種,一刀斬殺了衝到自己麵前的宋軍新丁,信心更是大增,一眼看到羅大成持刀衝過來,不由怒目圓睜,大聲怒吼著,舉起血淋淋的鋼刀,朝著羅大成大步衝去!
羅大成看著鋼刀帶著風聲,淩厲劈下,並不驚慌,動作也不因之改變,嘴角卻隱隱升起一抹冷笑。
那魁梧遼兵隻當他嚇呆了,心中喜悅至極,鋼刀狠狠劈向他的頭蓋骨,隻望象剛才那樣,一刀將他的頭蓋骨削掉,讓他溫熱的腦漿,噴灑在這滿含腥味的戰場疾風之中!
就在這一刹那,他突然看到,對麵無精打采的高大敵人,突然抬起頭來,眼中迸射出淩厲的寒光!
霎時間,一副軟弱無力模樣的羅大成在他的眼中突然變得凶暴起來,眼中充滿了暴烈的殺機,原本就高大的身材霎時顯得魁梧異常,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肌肉鼓漲,仿佛要將衣衫衝破一般!
在他手中,那柄微微下垂的鋼刀也似有了生命一般,如毒蛇般陡然刺出,以詭異的角度,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斜斜地刺向他的胸膛。
魁梧遼兵的眼睛陡然瞪大,驚駭欲絕地看著對麵的宋兵。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人的速度可以變得如此之快!
寒光暴射而來,高大魁梧的遼兵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速度奇快的敵人手中鋼刀如閃電般地刺入自己的胸膛,其速之快,隻能讓他看到刀光血光幾乎同時迸起,絲毫沒有躲閃的餘地。
隨著胸前劇痛的襲來,魁梧遼兵眼前一片發黑,仰天而倒,口中喃喃低語,叫嚷了一句,隨即仰天跌倒在曾被無數人鮮血染紅的戰場之上。
看著他魁梧的身形倒落塵埃之中,羅大成疾速前衝的身形驟然停下,冷漠地收刀站在他的麵前,冷酷的眼神中絲毫沒有憐憫的意味。他已經這給這個妄自尊大的敵人一個深刻的教訓:在戰場上,絕不能輕視你的敵人;而且,不是僅靠蠻力,就能在戰場上存活的!
剛才那遼兵臨死前叫的那一句,羅大成能夠聽得懂。他是在用北方契丹部族的語言,在叫著:“好快刀!”
身周的同伴們都在大呼著前衝,與對麵的遼兵猛烈地廝殺在一起。羅大成當然也不能獨善其身,跟著舉起刀向前衝去。
出工不出力不是他的風格,而且在這血雨腥風的戰場上,也容不得誰偷懶耍滑。羅大成根本不用費勁去找,就有一個遼兵撞了上來,驚恐地嘶吼著舉槍刺向他的身體。
羅大成目光一閃,在那遼兵身上掠了一眼,敏銳的目光就已經將他看得通通透透。
那遼兵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的模樣,身材瘦瘦小小,大概是從貧困部族中出身的,從小就沒吃過飽飯的模樣;帶著稚氣的臉上,充滿了驚慌恐懼的神情,手上刺出的長槍也是歪歪斜斜,羅大成懷疑自己站著不動,他也未必能給自己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
少年遼兵恐懼的原因是,剛才他清楚地看到,那個比自己高上一頭的剽悍同伴,就是被這個貌似不起眼的家夥一刀斬殺的!
看著這還未長大的稚嫩少年,羅大成的目光中,隱隱帶上了一絲憐憫,隨即又被冷酷的眼神所取代。在這充滿血腥殺戮的戰場之上,絕對容不得一絲心軟,隻要你還想活下去,就隻能用最短的時間,付出最小的代價,將敵人迅速斬殺,絕不能有半點含糊!
他腳步踏出,身形霎時間變得快捷如風,迅速閃過那少年遼兵刺來的長槍,鋼刀疾揮而出,閃電般地劈在他的咽喉上,鋒利的刀刃輕易地將他脆弱的咽喉割裂,讓灼熱的鮮血噴灑在寒風之中。
少年的身體軟軟地倒在地上,絕望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解脫的快感。這殘酷的世間,他終於可以離開,不用再在這裏受苦了。
羅大成提刀站在他的身邊,鮮血自刀刃上滴落下來,眼神冷漠。對於這樣弱小的敵人,他唯一的善意就是迅速送他們上西天,在極樂世界中尋找屬於他們的幸福,這樣不但可以減少他們所受的痛苦,自己消耗的力氣也可以達到最小的程度,讓自己更有希望在這戰場上存活下來。
怒吼聲、廝殺聲、慘叫聲充滿了整個戰場,所有的戰士都在奮力戰鬥,與敵人進行猛烈的拚殺。
兩軍的炮灰兵混戰成一團,戰況慘烈至極。羅大成淩厲地揮舞著鋼刀,斬殺著擋在自己麵前的敵兵,眼神冷酷凶狠。在戰場上這麼久,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殺戮的生活,為了生存,他隻能不停地揮刀,斬殺那些威脅到自己生命的敵人!
戰場上的士兵數目在迅速地減少,越來越多的士兵倒在地上,無助地淒嚎著。沒有人肯伸手去救助他們,所有的戰士都在拚力廝殺,與麵前的強敵進行艱苦的戰鬥。
羅大成刀勢如風,鋒刃刺入一個遼兵的咽喉之中,飛起一腳將他的屍體踢翻,順勢拔出刀鋒,正要去尋別的遼兵廝殺,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被十幾名遼兵團團包圍住了。
領頭的遼兵,身材高大魁梧,麵目猙獰可怖,手持一柄厚重的鬼頭刀,望著羅大成嘿嘿地獰笑。
對羅大成來說,這遼兵已經是老相識了。從別的遼兵對他的稱呼中可以知道,這遼兵的名字叫也迷裏,在遼軍炮灰兵中的地位,就象羅大成在宋軍效死營中的地位一樣。
他當炮灰兵的時間,也和羅大成差不多的長,這一年來打打停停,在戰場上也見過好多次,雖然沒有直接交手,可是也知道對方是硬點子,一直避免著與對方的正麵交鋒。在羅大成這方麵來說,雖然不懼也迷裏,可是主動尋求與強手硬拚,在這殺機遍布的戰場之上,實在是太過危險,對於他生存下來的目標十分不利。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一戰已經是無法避免了。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兩軍炮灰兵中最強者的火拚,羅大成也大致明白,上次戰鬥中,一個初上戰場的遼兵選錯了對手,昏頭昏腦地衝向他,結果被羅大成很自然地拖刀割斷了他的咽喉。那時候看著遠處的也迷裏縱聲怒吼的瘋狂模樣,羅大成就已經猜到,遲早會有這麼一戰。
帶著一堆同伴圍住羅大成的也迷裏,怒目圓睜地瞪著他,大聲怒吼道:“南蠻子,你殺我弟弟,這筆帳怎麼算?”
羅大成漠然看著他,心念微轉,猜出這家夥一家都運氣不好,不但自己被抓來做了炮灰兵,就連他的親弟弟也跟著一起趕來,雖然是親人團聚,可是沒過幾天就被自己一刀殺掉,放在誰身上也受不了,也難怪他會帶人找上來了。
心裏這樣想著,羅大成嘴上淡淡說道:“戰場凶險,你自己照顧不好他,怪不得我吧?”
也迷裏聞言大怒,揮舞著鬼頭大刀,大聲怒吼道:“圍住他,輪番進攻!”
他心中深知,若是憑真實本領,自己雖然未必便不如羅大成,可是他的奔跑速度如此之快,恐怕自己還沒接近他的身邊,便被他一溜煙地逃掉了。也迷裏曾經親眼看到,有一次在上百遼兵的包圍下,羅大成竟然也能在狹窄的縫隙中衝出重圍,一路斬殺了數名遼兵,讓那些負責堵截的遼兵都追之不及。這一次若不能早些將他截下,斷了他的去路,隻怕還是要讓他輕鬆逃去,隻留下滿腔怨憤,讓他憤怒得夜不成寐。
那十幾名遼兵早已將羅大成團團圍住,聞聲立即舉起長槍,從四麵八方向羅大成刺來。遠處還有數十名遼軍炮灰兵衝破宋軍的阻擋衝來,將羅大成身周堵得水泄不通,一心隻要讓他插翅難飛。
十數支長槍淩厲刺來,槍尖處寒光閃爍。羅大成舉起鋼刀,在空中疾速揮舞,刀鋒斬在槍尖上麵,隻聽叮當一陣亂響,那些長槍盡被他鋼刀擊退,縱聲冷笑道:“也迷裏,你真以為憑這些人,就能將我留下嗎?”
也迷裏獰笑一聲,舉起鬼頭大刀,大吼一聲:“閃開,讓我殺了他!”
身軀龐大的也迷裏大步衝來,沉重的腳步踏在地麵上,發出陣陣震響。在他麵前的遼兵紛紛向兩邊退開,讓出通道,使他可以正麵對上羅大成,高舉沉重鋒利的鬼頭大刀,狠狠地向羅大成頂門劈下!
身周都是亂刺而來的長槍,羅大成無可避閃,隻能閃電般地出刀,擊開那些刺來的長槍,舉起鋼刀,用力的向上方劈落的刀鋒,隻聽當的一聲巨響,羅大成身軀劇震,鼻中悶哼一聲,緊閉的嘴唇裏,一縷鮮血從嘴角流淌出來。
也迷裏也被震得胸中氣血翻湧,懾於羅大成的勇名,順勢向後退了幾步,隻覺手臂酸麻,心中暗驚,待看到羅大成嘴角的血絲,方才放心,縱聲獰笑道:“南蠻小子,我知道你速度快,可是力氣就差得太遠了!光憑速度,想要打敗我們所有人,那根本就是在做夢!”
羅大成用力將口中的鮮血咽下腹中,抬起頭來,看著四周圍住自己的遼兵,眼中冷酷的殺意大盛。
他的目光越過這些遼兵,望向本軍陣中。眼中卻並沒有倉皇求助之意,隻是淡然冷漠的掃視,似乎想要求證什麼。
現在,他剛好衝殺到一處小小的高地上麵,比之外麵的戰場稍高一些;這樣雖然讓那些在外圍負責防守的遼兵更加輕鬆,可是也阻礙了外麵人群的視線,讓附近的同伴看不清裏麵的情形,遠處的本軍陣中的將士們就更是不可能探查到其中詳情了。這樣的話,倒正好可以……
也迷裏手舉大刀,瘋狂衝來,狂暴的獰厲表情布滿麵龐,縱聲大吼道:“南蠻小子,納命來吧!”
在他的視線中,身處重圍的羅大成唇邊的淡淡笑容已然收起,而取代它的,是眼中一抹令人心悸的寒光!
刹那間,變得冷酷若冰的羅大成周身暴烈霸道的氣勢騰然而起,微微舉起手中鋼刀,冷然長吟道:“也迷裏,你知道我的速度很快,可是今天,我會讓你看到我真正的速度!”
鮮血淋漓的鋒利鋼刀,在他大手緊握之下,在空中劈落,速度由緩至疾,如疾風般刺入身周的槍林之中,輕輕一磕遼兵的槍尖,叮當一聲,將它磕向一邊,刀尖晃處,又撞上另一支鋒利的槍尖,將它擊得向旁邊晃動,重重撞到別的遼兵槍尖上,發出淩亂的響聲。
就在也迷裏的眼前,羅大成的手掌運刀速度達到了驚人的程度,那柄鋼刀如疾風般在空中晃動,速度之快,在空中殘留下片片虛影,在那些遼兵的長槍上不斷地碰撞著,雪亮殷紅的長刀在羅大成身周晃來晃去,仿若給他蒙上了一層神秘的紅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