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給它澆水,大約半個月以後,種子就會發芽,長出青青的草,很逗女孩子喜歡的。”婦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個勁兒地慫恿他。他想,她的年齡足夠做他的母親了,應該不會騙他吧,於是他拿出攥了很久的錢,數了兩個1元的硬幣給她。
回到宿舍,他把青草娃娃放在窗台上。每天用自己的茶杯澆水時,他都懷著虔誠的心祈禱:快點兒發芽吧,快點兒長出一片青草吧。是啊,在這灰暗的嚴冬,他送她一片綠色的春意,這樣別致的禮物,肯定能打動她的心,然後,他們將甜蜜相愛……
在她的生日party上,她的追求者們送來了許多禮物,有生日蛋糕,有高檔時裝,有芬芳的鮮花,甚至有人送了昂貴的首飾,擺在桌上,琳琅滿目。
他也來了,兩手空空地來了,他的青草娃娃沒有發芽。她滿懷期待地望著他,她其實早已注意到他灼熱的目光,而且他的才學、他的氣質都令她怦然心動。她等待著今天晚上他當眾向她表白,她就可以幸福地挽住他的手臂,謝絕其他人的追求。然而,他不敢迎接她的目光,在這一大堆豪華的禮物麵前,他自慚形穢,如坐針氈,躲到了最陰暗的角落。終於,晚會還未結束,他就離開了。他甚至沒有告別,起身就匆匆地來到門口,當然,他也沒有看見她暗藏的幽怨和傷心。
他心灰意冷,再也沒給青草娃娃澆水。
緊接著就要期末考試,他忙於複習功課,把每天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壓抑自己不去想她。他暗暗發誓:等他將來有錢了,一定要給她買最昂貴的禮物。
放寒假了,大家都收拾行囊,準備回家。他突然發現窗台上有一片綠,仔細一看,青草娃娃的頭上竟然真的長出了一片嫩綠的青草!壓抑很久的思念,突然像這些青草一樣蓬勃起來。自從那天晚上起,他一直沒去找她。他把青草娃娃揣在懷裏,飛也似的跑去找她。
他顧不上等車和坐電梯,一路飛跑,當他大汗淋漓地跑進她的宿舍,已經人去樓空!她的老師告訴他,學校已於前天放假,她和男朋友一起走的。
他隻覺得心裏一下空蕩蕩的,一直等待著欣賞青草娃娃的好時機,與所愛的女孩兒共賞這生命最甜美的一場盛宴。然而,好不容易等到青草娃娃發芽了,心愛的人卻已去了遠方。早知如此,應該在生日那天就送給她,兩人一起澆灌這愛情的幼芽。
愛戀中的人總免不了許多莫名的顧忌,以為還有時間可供揮霍,還有機會可以重來。因為自己還不夠好,不夠富有或者有勢,在自卑裏悄悄逃避著對方的眼睛,一味認定未來才是最佳時機……生活存在多少變數,等到所有的期待都成空,才明白,幸福當初離得那麼近,等你終於有勇氣正視,幸福早已從你怯弱的指縫間溜走……
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文/霜天盈月
那個號碼是真的存在過,而且,曾為他一個人而存在。
他總在醉酒以後,給她打電話。
那麼難記的十一位的號碼,在他喝醉的時候,卻突然清晰得像是刻印在手心的掌紋。電話撥出去,不管多晚,鈴聲響過三遍,便會傳出她柔柔的應答,那樣寧靜的聲音,有一點沙啞,在紙醉金迷的喧囂裏,一下子,就凝住了夜。他斷續地訴說著生活,快樂與委屈,憤怒與不平,工作上的,朋友間的,絮絮叨叨一連串混亂的話語,他自己都不知所雲,但她總是懂的,而且,從不打斷,耐心地聽他說完。
聽到她柔軟的聲音道再見,他才滿足地掛斷。
他是喜歡她的,他想。他奇怪,清醒時打電話給她,總需要查找手機存儲。可是,晚上,他喝醉的時候,卻總會念念不忘地、清晰地想起她的號碼。
他的手機,如同他逐漸發達的事業,從諾基亞到三星,從普通的到彩屏和弦,一樣樣地換,她的號碼總是最先一個儲存進去。
在手指按向鍵盤的瞬間,他仿佛感到她暖暖的聲音拂麵而來,心瞬時濕潤了。
她也是喜歡他的吧,他想。
可是,她一直是那樣淡然的,保持著高貴的矜持,看不出歡喜。
隻有在天旋地轉的醉酒的夜晚,她那清朗的或迷糊的聲音,讓他感到一點寬慰。
終是沒有了耐性,他娶了另外的女子。
那個嬌笑連連的小女人,會在深夜的電話中,撒嬌地說,想他。
喝酒的日子,開始被戀愛的甜蜜所占據。不再通話,便很容易淡忘了她。
隻是偶爾,在翻找別人的電話時,那熟悉的號碼一閃而逝。他的心念微動,而她的名字,卻已湮沒在匆匆而過的漫長名單中。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爛醉如泥的應酬也漸漸地多了。他的太太,終於沒有了溫雅的關心和問候,到不聞不問,到厭惡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