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明的眼前開始模糊,他的思緒突然回到了幾年前。原來那個瓶口係著的紅線,夕晴求的不是勝利,而隻是要他平安。可是那個女孩子,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又何嚐不是呢?在驕傲、虛榮和猶豫中,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隱忍,於是和她錯過。他俯下身來,看見最後一盆盆栽下麵壓著一張紙條。抽出來看,上麵是夕晴清秀的字跡:“再見,杜昭明。再見,愛情。”
那一刻杜昭明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仰麵站在初春明媚的陽光裏,眼淚洶湧而下。
愛得早不如說得早
◎文/連諫
在街中緊緊地擁抱,可我還是哭了。
盛小美的薯片香
我在E-mail裏告訴廩生,下個月我會飛到倫敦,要他去機場接我,我要在第一時間吃到英國薯片。廩生曾多次在E-mail裏吹噓,倫敦的薯片品種繁多又便宜,足以讓我在一周內變成超級肥妞。
廩生知道我是愛薯片的,書包一側總塞著一筒薯片。上自習課時我的嘴巴從來不閑著,同桌的女孩對別人說她很討厭我,因為我的皮膚黑。其實,她討厭我吃薯片,香香的味道總能輕易地侵略了她的味覺神經,擾亂她安心讀書。第二個學期伊始,她向班主任提出調換位子,沒出賣我的薯片,我對她的敵視便有所減輕。
喔,對了,她叫吳曉妮,有著讓我嫉妒的白皮膚黃軟頭發,很棒的學習成績。吳曉妮如願以償,和廩生分享同一張課桌,我一回頭就能看見吳曉妮歪著腦袋和廩生說話。我有點兒後悔,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提出換座位的應該是我。
我不要吳曉妮喜歡廩生,所以,從高一到高二,我逮著機會就拚命踐踏廩生的形象,吳曉妮熟視無睹地偷笑,我有點兒懷疑她在侮辱我的智商。於是,在高三上學期,因為一件小事,我和吳曉妮之間的戰爭終於爆發。
吳曉妮說:“盛小美,你知道嗎,你很讓人煩啦。”我仰起鼻孔:“我哪裏讓你煩啦,你才讓人煩呢,整天仰著鼻孔裝驕傲的公主。”
然後,我們誰都不理誰,看教室外的泡桐樹,開滿了小喇叭樣的紫色花朵。再然後,撲哧一聲,我們都笑了,於是冰釋前嫌,成了三人死黨。
這是1999年的秋天。
盛小美愛廩生
2000年的秋天,吳曉妮考進了北大,廩生去了上海財經。我把自己隻能在本市讀一所普通大學的原因歸罪於薯片——它們用美味渙散了我的學習動力。
期間,吳曉妮曾在網上問我:“盛小美,你愛廩生嗎?”
我甩過去一個吃驚的表情:“嗬,你饒了我吧,我愛廩生?除了耍賴,他不會哄女孩子,又不懂浪漫,我的初戀可不想交給一截邋遢的木頭。”
吳曉妮不相信,我信誓旦旦。其實,我是言不由衷的。
2002年冬天,廩生突然從上海跑了回來,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學校的寢室樓下。我傻乎乎地跑下來,站在凜冽的風裏仰著頭看他。廩生是個大男人了,我的額頭隻到他的肩。他穿得那麼厚,像一隻笨笨的北極熊。
“不好好上學跑回來幹什麼?”寢室樓裏有暖氣,冬天一到,總是讓我錯誤地估計了外麵的溫度,穿得少少的下來了,在寒風裏瑟瑟地問他。
廩生撇了一下嘴巴:“又臭美了,快回去穿件衣服,我在這裏等你。”哈,他的口氣又疼又憐又無奈,我喜歡,寧肯這樣凍著讓他憐下去。我倔倔地說“不”。廩生刷地拉開了羽絨服拉鏈,我被裹進去,暖得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那天,廩生像一隻巨大的樹袋熊,揣著我在校園裏走來走去。他要去英國讀研究生了,在上海,他通過了雅思考試。
我的心忽地縮了一下,仰起頭,看他:“為什麼一定要去英國呢,吳曉妮也去了。”廩生也仰起了頭,我們一起看天,下雪了,細碎的雪花飄進眼睛裏,掛在頭發上,涼氣絲絲鑽進心裏。廩生說:“因為去英國讀研究生時間短啊。”
時間,不是我在乎的,我很想問廩生,在英國,他是不是和吳曉妮在同一座城市。吳曉妮在倫敦。
直到廩生離開,我還是沒問,隻是站在雪夜裏拚命向載著廩生遠去的出租車屁股招手,直到視線裏隻剩了兩道漫長的車痕。我蹲在地上,在雪地上寫下:“盛小美愛廩生”,然後哭了。雪花繼續飄落,那一串字漸漸變淺,漸漸被吞噬。
廩生要去北京轉機去倫敦,我們的送別在青島機場畫上句號。廩生進入了安檢通道,離我,漸行漸遠,我衝著他的背影張開嘴巴:“盛小美愛廩生。”
隻是,我的聲音被機場廣播淹沒了,廩生隻聽到我的名字,沒有聽清後麵的。他折回來,探著長長的脖子問:“小美,你說什麼?”
我很失望,輕輕地說:“沒說什麼,我念了雪地上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