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句話,別人付出汗水就可以得到的,他付出了兩倍的血水!
一直到了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的車子和房子,有了銀行裏一輩子也用不完的存款……但夜裏依舊會經常驚恐地醒來,仿佛看見黑暗中有無數無形的手指指著他:“你沒出息!你沒出息!”——他想,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姥姥。
他曾發誓永遠不會再去見姥姥,那個一生中給他最大傷害的人。但在姥姥就要過世的時候,他還是攜著嬌妻愛子,衣錦還鄉了。那雙曾經把他推向命運的地獄的手,現在,又一次拉起了他的手——姥姥已經老了,她的眼裏充滿悔恨的淚水。渾濁的眼淚,無聲的滴在他的手上。有什麼仇恨值得記一輩子?沒有。但有一句話就可以讓你記住一輩子,那句話冰冷、尖刻、犀利,如針錐一樣紮在你的靈魂裏,讓你難堪、痛苦,甚至是你一生都走不出的陰影。但可能也就是這句話,成為你人生最大的動力——做得最好,給那個最看不起你的人看!
他沒有抽出那隻被握著的手,而是用手緊緊地抓住了那隻手,他輕輕地說:“謝謝你,姥姥……”
他覺得,他承受那麼多的痛苦,走過那麼長的道路,隻為了這一天,能親口對姥姥說這句話。
三分錢的朵拉
◎文/[美]貝特·克拉姆帕斯陳明譯
朵拉並不富有,但是她仍然穿街走巷,用自己並不富足的錢買下禮物送給需要資助的孩子。
外公去世後,外婆朵拉從費城來這裏和我們同住一周。我對外公外婆的了解不多,特別是外婆。彎腰曲背的外婆,有一張遍布皺紋的活像葡萄幹的臉。當媽媽要我親吻她時,我縮在一邊,心裏還有些怕她。她從早到晚圍著一條褪了色的舊圍巾,穿著一套不合身的舊衣服,像一個影子似的在家裏走來走去。很難相信,我那充滿魅力的媽媽會是她的女兒。
“媽媽和爸爸上班的時候,你要在家好好照顧外婆,和外婆玩,逗外婆開心。”這是媽媽的命令。這會兒正是暑假,想到不能和小夥伴們在一起玩,我心裏老大不愉快。但是,不就是一周嗎?我想我還是能熬過去的。
第一天早上,外婆把自己重重地扔進藤椅裏,百無聊賴地坐在那兒。我自信有了精神準備,我們家每個人都喜歡玩撲克,我說:“咱們來玩撲克牌吧!”她聳了聳肩,把牌推開,用依地語說:“我不玩撲克。”
“外婆,我的依地語不好,您能用英語跟我說嗎?”
她輕蔑地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你應該學會。”
唉,這會是漫長的一周。
我不再和她說話,拿起了自己喜愛的喜劇連環畫,自顧自地看了起來。從眼角望過去,我看見外婆在一張紙片上用希伯來語寫著什麼,她的鼻尖幾乎要碰著鉛筆頂端了,我很想知道她背著我在寫什麼。
一周就這樣過去了。在最後的那天早上,我看見外婆在媽媽的衣櫥裏翻找。媽媽站在她身後。外婆用依地語說了幾句嚴厲的話,把媽媽最好的衣服拿到了樓下。
“她說什麼?”我想知道。
“她說我的衣服太多了。”
我知道媽媽根本沒有太多的衣服。爸爸拚命幹活,隻為我們家掙得僅能果腹的麵包。我很高興,外婆終於要回去了。
在送外婆回費城的車上,我悄悄地向媽媽告外婆的狀,媽媽很快就不耐煩了。“你應該尊重外婆!”她厲聲說道。我趕緊閉了嘴。
到費城後,我宣布說,要找表兄玩,向他展示我用自己的錢買的費城職業壘球隊的帽子。
“不行,你還有事兒,你得幫外婆做生意。”什麼生意?
這時,外婆已經拿了媽媽的衣服消失在她的房子裏。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舊布挎包。媽媽將它遞給了我:“貝特,幫外婆背著這個。”
我和外婆走了三個街區到了格拉德大街,這裏是猶太人聚居的社區。沿街都是小商店,用金色的字母裝飾著櫥窗。打扮得花裏胡哨的結實的木製推車上,堆滿了各色貨物,沿著人行道一字排開。這裏人頭攢動,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攤主叫住了外婆:“嘿!朵拉!這些天你到哪裏去了?我說最近怎麼沒人來和我過不去了呢?”然後他向街對麵的攤主叫道:“嘿!莫易西!三分錢的朵拉又回來了!你得好好看住你的錢包。”
我把自己的壘球帽拉得低低的,希望沒人能猜出朵拉就是我的外婆。她正忙著在一個賣舊衣服的推車上翻找著。她拽出了一件成色還挺新的,比她自己的身材大得多的舊衣服。
“多少錢?”她用依地語問。
矮胖的攤主摸著自己的胡須,知道自己得準備迎戰了。“你想要的話,朵拉,我隻賣二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