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每站都停,但每次都是下車的人多,上車的人少。小個子老太太環顧四周,看著人們上上下下,然後朝我笑笑。就這樣,一直到車廂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此時,她的笑聲更大了。要說她的舉止讓我感到緊張,有些言過其實,但確實讓我感到不可理解。
“很高興,就剩下我們兩個了,”她神秘地說,“因為我還有一些事必須要做。”就在這個時候,她身體前傾,將手伸進她那個大大的購物袋。她從袋子裏拿出一把大號螺絲刀。當她拿著螺絲刀對著我的時候,我注意到螺絲刀頭部被磨得很平。我以為她要對我做什麼,嚇得夠戧。“對不起,年輕人,可我不得不這麼做。這些孩子讓人怕!他們總是擰鬆這些螺絲!”說完,她就突然轉過身子,開始擰緊挨著我們的那扇車門上的螺絲。把門上所有的螺絲都擰緊之後,她把螺絲刀又放回到大袋子裏,滿意地坐到座位上。她沒再說一句話,到下一站就下車了。
此刻,我的臉色看上去一定非常蒼白,因為我在皮卡迪利大街下車時,發現列車長注意到我:“你還好嗎,朋友?”“不好,簡直糟糕透了!”我回答道,並且告訴他我在車上所遇到的一切。他聽了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噢,她呀!是的,我們知道她的一切!”他笑著說,“她不傷害人。”然後,他就給我講了她的故事:三年前,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因公去了國外,留下孫子讓她照看。可悲的是,孫子在乘坐這趟火車去上學時,因為車門上的一個螺絲鬆動,靠近門邊站著的孩子,從車上掉下來摔死了。盡管事故與老太太一點關係也沒有,可她感到自責,因為孩子是由她看管的。打那以後,她就總是在火車上擰緊車門上的螺絲,希望贖回“過錯”。
“真太不幸了!”聽他講完這些,我感慨道,“可你們就不能阻止她嗎?”“我們試過,”列車長苦笑著說,“可誰也阻止不了她,她照例不時上車檢查每節車廂門上的螺絲是否鬆動,不是緊緊這個,就是緊緊那個,直到確信每個螺絲都安全牢固。時間長了,我們都把她當成了我們中的一員。”我不禁開始由衷地敬佩這位“神秘的乘客”了。
中尉的微笑
◎文/蔣平
我們詛咒戰爭,呼喚和平,呼喚愛的回歸!
鳳凰衛視記者盧宇光在俄羅斯采訪時聽說了這樣一個真實的故事:第二次車臣戰爭時,俄軍攻陷了車臣的首府格羅茲尼。戰鬥進行得非常慘烈,為徹底消滅躲在旮旯裏的反政府武裝,俄軍橫掃之處,幾乎片瓦無存。
一位剛從電話裏得知自己已當上爸爸的俄軍中尉,在經過一片瓦礫時,聽到了一陣哭聲。這是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這聲音讓他馬上想起自己還未見過麵的女兒,盡管他知道,在車臣,經過的每一處建築、麵對的每一個市民都潛伏著危險,他還是示意手下在一邊站著,不要驚嚇了小女孩兒,自己則徑直朝她走過去。
他看清了,這是一位年紀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她的父母顯然在俄軍猛烈的轟炸中喪生了。看著她那雙驚恐的大眼睛,中尉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胸前——那裏有一包精美的奶油巧克力,是他搜索藏匿在一家倒塌商場內的車臣武裝分子時撿到的,準備帶回去送給妻子和女兒。但現在他明白,麵前這個小女孩兒更需要它。
中尉一邊微笑著遞上巧克力,一邊輕輕地問她的名字。小女孩兒顯然是給血腥的戰爭嚇懵了,驚恐地睜大雙眼盯著中尉,同時,使勁往牆角退縮。中尉微笑著上前,摸了摸她那張可愛的小臉蛋,正打算把巧克力塞給她後轉身離開,小女孩忽然從身後的破書包裏摸出一把手槍,熟練地對準他扣動了扳機……
這個故事之所以感人,就在於事後在清點中尉遺物的時候,有兩點令人永生難忘,其一是中尉臉上依舊掛著的慈父般的微笑,其二就是他手中還緊緊攥著那包尚未送出的巧克力。可以想象,就在遇害之前,他是把小女孩兒當作自己的女兒,是心靈深處洋溢的父愛讓他忘記了戰爭和危險。
明年今日
◎文/啟江
十年,百年,或者一瞬,都隻是感情停留的時間。
那是一個遙遠的隻可以臆想的故事。故事怎樣開頭,怎樣結尾,都已經在記憶裏漸漸地模糊了,隻感覺故事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一瞬一瞬地重疊,像無數精致的畫麵,在手的縫隙裏不斷地被翻動,不斷地讓人感到驚喜和失望。直到看見隻剩下煢煢孑立的自己在寂靜的小路上被揚起的風沙迷糊了雙眼,於是淚流滿麵,這才恍然明白:那曾經的“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誓言早已被長風吹得支離破碎。也許事過境遷,百年之後,我會依舊懷念那段懵懂的情感。其實,百年不過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