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學家逝世後,這麵鏡子就靜靜地躺在大英博物館裏。直到二十年後,有一天,博物館裏來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在博物館館長的陪同下,他徑直走到古銅鏡的麵前,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打開玻璃櫃,小心翼翼地取出銅鏡,翻過來放在一塊紅色天鵝絨上。古鏡背後的銘文在紅色的背景上反射著冷冷的金色光澤。年輕人從背囊裏拿了一麵普通鏡子出來,照著古銅鏡上的銘文,轉過頭去,微笑著對博物館館長說:“看,這麵古鏡背後的銘文其實並不難解,隻是將普通的古希臘文按著鏡像後的文字圖案雕刻上去的。”博物館館長也是一位古希臘文專家,他扶著鼻梁上的老花鏡,將臉湊過去,仔細辨析鏡子反照後的文字,緩緩地,一字一字讀道:“致我最親愛的人:當所有的人認為你向左時,我知道你一直向右。”
年輕人抬起頭,歎了口氣說:“真可惜!我祖父花了畢生的精力,也沒能破解文字中的奧妙,卻不知道他一直在浪費著時間,結果竟然是這麼簡單!”博物館館長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或許你以為他一直向左,其實他一直在向右。”年輕人神色一動,陷入了沉思。
我們已經無從得知,這段文字是否就是當年美麗的海倫寫給她那苦命情人的,但銘文中包含著的那種對愛人無限支持的精神,直到今天仍然令人動情不已。在古代許多國度的習俗中,都有左卑右尊的觀念,看來史前的特洛伊古城也是這樣。我們從古銅鏡的銘文中可以看到,作者的情人或許正被他人視作不斷墮落,即將陷入四麵楚歌的困境,而在這種困境之下,那甜蜜的人兒,卻用這段話表明了對愛人的無比信任,相信他的努力必然會達到一個正確的目標。這種信任對於一個身陷困境的人來說,該是多麼寶貴的鼓勵啊!
當所有的人都認為你所愛的人向左時,你不妨對他大喊一聲:“我知道你一直向右!”這或許就是對愛的最好表達。
陽光的故事
◎文/喬葉
無論什麼時候,都有陽光在籠罩著你,春天時刻伴隨著我們,靜靜地、默默地走進你的心裏,隻是需要你用心去體會。
他第一次給我們上課的那天,我穿著一套純白的裙子,裏麵套一件藍色低領襯衣坐在那裏。上課鈴響,他推門而人,穿著一件寬大的灰西服,亦是低領襯衣,不引人注目但很入眼。看見我,他怔了一怔,我朝他微笑了一下,他沒笑。他走上講台低聲說:“我姓周。”然後在黑板上寫出兩個大字:色彩。又低聲說,“今天我們就講這個。”接著亦是低低地述說,任何色彩都不是單純的,它們所蘊涵的意義也必然是多重的。紅色熱情而又殘忍,藍色寧靜而又淒寒,綠色蓬勃而又喧囂,灰色淡泊而又死寂。每一種色彩都相當於一個文學詞語或一個音符,它們完全可以用來寫詩或歌唱,關鍵看人們賦予它們怎樣一種靈魂和思想。這一節課很多人都昏昏欲睡,我卻感到如水的清新,下課後我跟著他走出教室:“您忘了布置作業。”
“你是美術課代表嗎?”他頭也不回。
“是的。”
“你的任務很輕鬆,我的課永遠也沒有作業,你叫什麼?”
“喬葉。”
他停下來:“上一位美術老師就是因為你經常當眾糾正他的白字才惱羞成怒調到行政科的?”
“趕走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你為什麼朝我微笑?”
“這是我的權利。”我生硬地回答,“我很少向人微笑,除非我認為他能理解我的笑容。”
他溫和地笑起來:“我也是。”
第二次上課他講的是壇子的美感,深刻而精彩。下課後我向他要教案看,“到辦公室來拿吧。”他說。到了辦公室,他泡了杯茶讓我慢慢地品,我突然醒悟過來:“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教案?”他做了個鬼臉:“好老師是從來不備教案的。”我們倆像小孩兒做了個心滿意足的惡作劇似的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我們都默默地坐著。上課鈴漫長地響起來,他歎了口氣:“你不像個高中生。”
“心靈和外表有時候沒有必然聯係。”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有說話。
我很喜歡山上一種葉形很美的野草,經常將它們插在罐頭瓶裏放在課桌上,偶爾也送一束給他。有一次他領著我們到山上寫生,人群很散落,我和他坐在一塊梯田邊,他隨手采了一把那種草,問:“這草叫什麼名字?”
“楓葉藍。”
“這是你的名字。”
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