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們進行服裝秀排演。
我站在舞台上,那首熟悉的曲子響起。我感到自己是如此優雅和美麗,生命中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不同尋常。我從未指望會拿大獎,因為我知道我爭不過那些線條優美的大姑娘們,但我全力以赴地為比賽做準備,與她們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在做空翻時,我出了點小差錯,結果兩腳的大拇趾先著了地。十趾連心,腳上傳來尖銳的痛楚。盡管如此,我還是堅持把動作做完了。哥哥尼爾留意到我臉上的痛苦表情。在我跑向後台更衣室時,他緊跟著我,在外麵等我。我哭著走出來,給他看我的雙腳和雙腿,從指尖到雙膝以上的部位都是又青又紫。我知道,我要麼是扭傷了,要麼是兩個大腳趾骨折了。
大獎賽將在次日晚上拉開序幕。一想到我的夢想可能和腳趾骨一樣破裂,尼爾和我沮喪到了極點。在回家的路上,我倆都一言不發。我想到父母為我參賽花了那麼多錢,尤其是正式的表演服裝。剛到家,父母一看到尼爾攙扶著我走出汽車,馬上知道出了問題。我給他們看我受傷的部位,爸爸說:“親愛的,你知道你明天晚上不能再表演翻跟頭了,對不對?”
“不,我能行!’我噙著眼淚說。
“我有個好主意。”媽媽大聲宣布,看樣子是想找到一個更好的方法。“你可以彈鋼琴呀!”我坐下來,演奏我七歲那年經常練習的一支曲子。不過,聽起來滿不是當年那回事。
我們都知道,我的真正才能還是我的體操表演。如果我無法表演翻跟頭,就隻能棄權了。
第二天下午,爸爸用繃帶緊緊地綁住我的腳趾。我穿上高跟鞋練習走路,穿上正式的表演鞋,邁著優雅的舞台步,的確痛得鑽心。但我心意已決。出發前,爸爸走上前擁抱著我。
“你確定你想這麼做嗎,親愛的?”他問道,“你知道你並不一定非做不可。”
“我確定,”我說,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向汽車。
我們到了大劇院參加為期兩個晚上的大賽。才藝比賽開始,輪到我上場了。盡管台下有幾百名觀眾,全場仍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舞台上的帷幕緩緩拉開。我開始表演。我表演出色——也許是我近一段時間以來的最佳表現。音樂結束後,司儀走上台來宣布,我是在兩根腳趾骨折後還堅持表演的。觀眾全體起立,為我熱烈鼓掌。
次日晚上,評委要宣布12名闖入決賽者的名單。所有的參賽者都排隊站在後台等候。正當我們準備走上舞台等著評委的最後“宣判”時,一位評委走過來叫住我。“請你過來一下,好嗎?”
我們一起走到後門,一位女士擁抱了我。“我八歲的兒子今晚不能來了。”她說,“他生病了。他讓我轉告你,你是他最喜歡的選手。即使你無法最終獲得桂冠,你仍是真正的贏家。”
最美的一覺
◎文/包利民
親情,是一縷縷剪不斷的絲線,把濃濃的血脈緊緊纏繞在一起。
我讀初中的時候,大哥輟學了,幫父親去後山采石場拉石頭。那時家裏窮,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於是大哥選擇了放棄,他說:“反正我上學別人也嘲笑我,又考不上大學,不如幫家裏幹活,把弟弟供出來!”
大哥和我睡一間小屋,大木床是父親釘的。拉了一天的石頭,大哥總是吃完飯就上床睡覺。大哥隻能側臥著睡,蜷起雙腿。
後來,我上了鎮裏的高中。鎮上高中離我們村有十八裏山路,我每天都步行上學。當初父母讓我住校,我堅持不住。除了為省錢,更是為了和大哥住在一起,我希望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
那時我的個子已經比大哥大了,大哥隻及我肩膀。就是這個瘦小的大哥,把一車車的石頭拉到了山外,用窄窄的雙肩,把這個家撐起來。
那一天,幹了一天活兒的大哥剛從山裏回來,飯還沒顧上吃,便被舅媽帶去相親。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大哥介紹對象。
大哥很快就回來了,說對方是個寡婦,沒有看中他。吃過飯大哥便回屋躺下了,依然是側臥的姿勢,一動也不動。那一晚我沒學習,早早地躺在大哥身邊。大哥睡不著,過了好久,他忽然問我:“小弟,知道大哥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嗎?”我的心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不敢轉過頭去看大哥的眼睛。大哥說:“我就是想平躺著睡一覺,小弟,平躺著睡覺是不是很舒服?”黑暗中,我的淚水洶湧而出……
大哥生下來就是駝背,後背高高隆起,像背了一個大包袱。他隻能側臥著睡覺,每天超強度的體力勞動,竟使平躺著睡一覺成了他最大的心願,我的心忽然很痛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