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泰暗笑間,正欲出口喊住彭衍,以示自己並無敵意,那曾想話未出口,就見往外奔扯了一步的彭衍身形倏地一頓,一個大劈叉翻身倒躍過來,身子猶如大鳥般撲在半空,手中長刀當空一掛,如銀河掛川般斬落下來。
刀光一閃,空中便有一道匹練亮起,鋒芒凜冽,讓人不寒而栗。
孫泰見了心下一寒,背上生出一抹細碎的疙瘩來,再也笑不出來:自己若是去追,在這一記回身斬下收勢不及,恐怕整個身體都被斬成兩片,這小子那裏是想逃走,分明是一記回馬槍啊!
“這小子好生險惡的心思!”孫泰當下有些惱怒,彭衍這分明是下了死手!
但他畢竟是豁達的性子,一轉念就苦笑起來:彭衍這一招是隻防小人不防君子,自己不存歹意自然無事,若真是存了歹意去追,自然就會中刀身死。
雖然是這般想著,但對彭衍這般險惡難測的心思,心中不知不覺間就生出了一絲戒懼之意來。
彭衍回身一刀斬空,就知道孫泰沒有對自己下手的意思,忙斂身而起,凝聲問道:“三叔這是何意,莫非也想坐這大當家的位置?”
孫泰聽了連忙擺手,正待開口說話。
彭衍卻不等他答話,繼續道:“三叔對我彭衍一向仁厚,若是想要這位子,盡管拿去就是了。”
卻是彭衍知道,自己用剛才回馬計來賺孫泰有些過火,故而先開口用言語逼住孫泰,果然重義好名的孫泰急於擺脫嫌疑,急擺手道:“少當家千萬莫要誤會,我出手隻是想讓少當家你留趙四一命,趙四與我多年兄弟,還希望少當家能饒他一饒!”
彭衍在堂上環視一周,目光凜冽,哪有一絲稚氣,冷笑道:“這兩位先前逼迫我爹的時候,可絲毫沒念兄弟間的情分!”
孫泰聽了無言以對,同時心下有些擔心,先前老二、老四逼宮時,自己的態度也有些搖擺,這小子心思這麼深,莫不是也記掛著帳吧!
趙四中了一計炮錘,吐血倚著柱子委頓不起,仇鐵鷂斷了一條腿,此刻撐起上半身來,雖知道自己這一方大敗虧輸,猶自強起脖子道:“成王敗冦,仇鐵鷂今天中了你了詭計,要殺要剮隨你意,但是要我說一個服字,那是萬萬不可能。”
彭衍冷笑一聲,也不理他,環廳厲聲道:“國有國法,寨有寨規,今日有人目無尊長、忤逆犯上,眾位弟兄,依寨規說該如何處置?”
“按應處以三刀六洞之刑!”此時塵埃落定,寨眾倒有一大半是歡欣鼓舞的,幾個仇鐵鷂的親信此時也知道大事已去,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不讓彭衍看到,又那裏敢冒頭。
仇鐵鷂隻是麵帶冷笑,狀似不屑一顧,趙四捂住胸口,一雙鬥雞眼掩不住四處亂轉,神色中甚是惶懼。
彭衍聲色俱厲,又道:“又有人勾結外敵,謀害大當家,暗殺幼主,此事又當做何處置?”
眾人大嘩起來,紛紛義憤填殷,問道:“少當家,此事可當真?”
彭衍目視仇鐵鷂二人,道:“自然不會錯。”
眾人大怒,紛紛道:“這樣的畜生,應該扒皮、點天燈!”
“原來大當家是這兩人害死的……”也有人醒悟過來,對仇鐵鷂、趙四怒目而視,道:”你們殺了大當家不算,還想殺死我們少當家,真是該千刀萬剮……”
趙四大駭,叫道:“少當家,我可沒有做這等事,你不要冤枉我!”
扒皮、點天燈可謂是黑道上最嚴酷的刑法,一種便是千刀萬剮,一刀刀將整張皮從身剝下來;一種是在頭骨蓋上鑽一個洞,灌入燈油插一根草作芯,再點火燒之,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讓膽小的趙四如何不怕。
連硬撐的仇鐵鷂臉色也自變了,冷笑道:“凡事都要是講證據的,成王敗寇,我二人死則死矣,卻不能羅織罪名來構陷我們,此時不是趙宋,可不興莫須有那一套了!”
孫泰也覺非同小可,問:“少當家,此事可有根據?”
“證據,二當家上次分明知道押鏢的閻世章、閻世魁兩兄弟手下從不留活口,還誑我下山去劫威遠鏢局的鏢,你莫不是當我彭真是傻子,看不出來你這是騙我去送死!”彭衍冷眼看著仇鐵鷂二人,冷冷道:“若不是我運氣好,僥幸逃得性命,現在怕是連骨頭都爛了!”
仇鐵鷂臉色一變,卻那裏會認,冷哼一聲道:“此事分明是你自己莽撞,不要吃了虧,就賴到我們身上來。”
彭衍見他不認,也不糾纏,又道:“此外,我爹雖有些名頭,也隻在太行地界流傳,那商劍洛遠在山東武定縣,千裏之遙,若不是有人與他勾連,那裏會找上門來比武,這世上那有這麼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