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湖天暮雪 楔子(1 / 2)

窗外,寒星冷月,薄霧浮散於疏枝密葉之間。

窗內,芙蓉帳暖,孤燈未眠,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檀煙繚繞在昏暗燈光所能照射的到空間。

這是一戶簡單卻絕不簡陋的房間,錯落有致的桌椅,一塵不染的地麵,居中處擺著一副書案,案上一本攤開的舊詩集隨意的擱著。近牆的一側放著一架古琴,看不出是什麼木材製成的。琴麵的紅漆也顯得駁雜不堪,可邊緣卻光滑如亮。幾根馬鬃並成的琴弦韌直如初。

此間屋主倒是個雅致之人。

一絲夜風吹了進來,燈影晃了一晃,卻是窗子未關得嚴實,正露出一道不小的縫隙。好在擺在窗台上的那一叢文竹遮了些風,這盆竹子矮矮的一簇,自然沒有院子裏那幾棵修竹的挺拔韻趣,卻於這寒冬之下煥發出一絲難得的生機。

忽的,一聲急促的喘息響了起來、緊接著一道嘶啞的悶哼聲,打破了屋裏的溫馨寧境。一個女人從緊掩的帷帳中走了出來,施施然的在妝台前坐下,雖然身上隻掩了一層薄紗,卻儼然不懼這嚴冬裏的酷寒。

她抬手將快要燃盡的燈火撥的亮堂了一些,接著卻是一本正緊的對著銅鏡補起妝來。

很難想象,已至深夜,這個女人還有心思化妝。不過燈影書香人如玉的場景人們都會希望長久一些,又是一道夜風,吹起了女人身上的薄紗,也撩開了那出床幕的一角。一個上身精赤的男人側臥於花團錦簇的軟緞之上,背上露出一截匕首。此刻正不斷往外滲著血,染紅了上身、染紅了身下錦緞、也染紅了男人的心。帷帳很快又垂了下來,看不清裏麵男人的狀況。

“我知道你的一切,你卻連我是誰都弄不清楚。是不是很可笑?”女人糯軟的小嘴吐出一串儂軟的吳語。此刻,她正挽著一個垂雲的發髻。

“你......是誰?”男子也許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對自己下手的居然是眼前的女人。以至於決絕的質問到了他嘴裏也多了幾分遲疑。

“問這個還有意義嘛?”女人拿起眉筆,精細的描起眉來!

“我糊塗了...這麼久,到死...卻連仇人來路都不清楚。這樣死了,不是很冤嗎?”先是默然,許久之後、帷幕後便響起了男人的話語。剛開始還斷斷續續,之後卻是語句通暢、難道是回光普照了麼?

“飛羽閣、白馬營!”女人淡淡一笑,開始施起粉來。

“嗬嗬.....咳咳、想不到我白秋江這麼個小人物也能煩動飛羽閣的大神!”白秋江自聽到飛羽閣三字,便知今日必死。卻仍是疏朗開闊的風度,足見其氣度卓越。

“這個嘛!上麵的意思,我這個打下手的、猜不中,也懶得去操這份心!”女人正抿著嘴紅。

“不過,如果我是你,會選擇少說些話,你可不是多舌的人。”女人邊說邊起身、接著一個轉身,抬手一把匕首丟了出去。把身後不知何時接近的白秋江嚇了一跳,白秋江一個側頭、險之又險,看著匕首從額上貼著肉擦了過去。

畢竟是被捅了一刀,不是摔了一跤。再健壯的人也挨不住啊!白秋江借著著俯衝之勢、又向著眼前的女人近前了幾步。這幾步的距離猶如天塹。白秋江深知這場生死決鬥必須速戰速決,拖得越久自己就死得越快!死在一個女人手裏、他不甘心。近十年的大風大浪都不曾倒下,作為男人的尊嚴不容許他翻在這麼一個小溝裏。隻是白秋江不知道這女人給自己吃了什麼東西,一身修為散了個七七八八。自己隻能求一個必殺之機。想到這裏,白秋江一咬鋼牙。伸手把背上的匕首拔了出來,一股血箭衝了出來、細密的血水打在一旁的老琴之上、竟然有錚錚之聲。白秋江借著這股血性之勇又向前衝了幾步,右手的匕首已然飛了出去。匆忙之中的甩手準頭自然是極差的!不過另一隻不顯於人前的左手卻忽的亮了起來,化作晶瑩般的玉色!

女人被這一擲匕的亂招迫退兩步,正待還擊、卻見一張翡翠色的玉掌朝自己印了過來。帶起的勁風吹起了女人的鬢角,卻吹不走女人嘴角哪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玉色的光芒照的女人的臉有些慘白,不想女人對這隻視野中越來越大的掌毫不在意,雙手一抬便迎了上去。仿佛是兩頭巨型野獸對撞了一下,房子都震動一下、梁上的灰塵也簌簌的灑了下來,塵土飛揚中隻見白秋江倒飛出去,好巧不巧正是朝著那扇未關實的窗子,加之這一記對掌、其速度竟不遜於他全盛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