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說,我知道,以前在鄉下親戚那裏燒過火。
錢七婆說,姑娘,你是哪裏人呀?
李妙說,我是江西人,那個戴眼鏡的是上海人,另外一個是安徽人。
錢七婆說,你們不是一個地方的人,怎麼走到一起了。
李妙說,在路上碰到了,就聚在一起了。
錢七婆說,你們現在的年輕人真好,可以到處遊山逛水,我這一輩子,最遠的地方才到過金沙縣城。一輩子都窩在金牛村,沒有見過什麼世麵,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你們不要見怪呀。
李妙說,怎麼會呢,我們來打擾你,你不嫌我們麻煩就很不錯了。
錢七婆說,我巴不得有人來,這樣不就有人陪我說話了嗎,村裏人都曉得,我是多嘴多舌的女人,就是喜歡說話,可能整個村裏的人一年說的話,還沒有我一個人說得多,他們都說我是老母雞,成天呱呱呱叫個不停。
李妙哈哈大笑,說,他們這樣說你,你不生氣?
錢七婆說,生什麼氣,這樣都要生氣,那早就被氣死了,我嫁到金牛村時,他們就這樣說我,說了一輩子了。人長著嘴巴,就是用來吃飯和說話的,我們這裏窮,吃得少還吃不好,我要是不多說點話,那不是白活了。
李妙說,阿婆這樣的心態真好。
錢七婆說,不好是自尋煩惱,人哪,怎麼都是過一輩子,不要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
李妙說,有道理。對了,我想問阿婆一個人。
錢七婆說,如果是金牛村的人,我都知道,你隨便問,每個人幹過什麼好事壞事,我清清楚楚。要是問金牛村以外的人,你就不要問了,問也白問。
李妙說,吳四喜知道嗎?
錢七婆說,怎麼不知道,這個人原來是個光棍,好吃懶做,快五十歲了,才討了個老婆,這個人毛病很多,人卻還可以,不會害人,不過我不喜歡他,看到他,我就不舒服。可能是因為我從小就看不慣好吃懶做之人的緣故吧。半年前,這家夥從鎮上帶回來一個女人,就住在一起了,好像結婚證都沒有扯,不過扯不扯也沒所謂,不會有人來管。他帶回來的女人,看上去還不錯,人不醜,見到人笑眯眯的,禮節上過得去,人也勤快,家裏家外,都是好手。我想不明白的是,這樣一個不錯的女人,怎麼會嫁給吳四喜呢?他家裏窮得叮當響,人長得又醜,他真的是走了狗屎運了,眼看都土埋半截的人了,還揀了個寶,成了家,要是女人給他生個兒子,那就圓滿了,他這一輩子也算沒有白過。
李妙說,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錢七婆說,叫蘭妹。
李妙說,知道她是哪裏人嗎?
錢七婆說,這個我沒有問過,她很少竄門,有次到我家來,想問問她的,她站了會就走了,沒來得及問。有時路過吳四喜家門口,想進去說說話,結果看到他家門關上了,也不好打擾他們,他們幹柴烈火,就是白天關起門來幹什麼,也不奇怪。問題是,他們家的門總是關著,不管有沒有人在家。這點讓我很奇怪,其實,我們金牛村,就十幾戶人家,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人,而且還沒有出五服,外麵幾乎沒有人來,關不關家門也沒有關係,家裏不會少什麼東西。我就想不明白,他們家怎麼老是關著門。
李妙聽到這裏,心想,蘭妹或者真的就是鍾秀珍。
她說,蘭妹是哪裏人,村裏有誰會知道?
錢七婆想了想,說,吳四喜應該知道,還有吳開真也可能知道,他們倆比較好,平日裏來往多。蘭妹和吳四喜能夠在一起,還多虧了吳開真,那天要不是吳開真叫他到鎮上去,他也不會碰到蘭妹。
李妙想,要找到吳開真,問問他,蘭妹是哪裏人,如果是江西人,那就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她就是鍾秀珍了。如果可以,晚上就讓錢七婆帶自己去找吳開真,或者到吳四喜家裏去看看。
她想起了一件事,便對錢七婆說,阿婆,我想問問,走路時腳底磨出了水泡怎麼辦呀?
錢七婆說,是你的腳底磨出了水泡?
李妙說,不是,是我那個戴眼鏡的朋友。
錢七婆說,他看上去就是個文弱書生。沒有關係的,睡覺前,我給他熬點草藥,泡泡腳,明天早上就沒事了。
這頓飯不算豐盛,卻很可口,一葷兩素,蒸臘肉、清炒小白菜和幹煸豆角,外加一碗蛋花湯。吃完飯,錢七婆就出門去了。他們商量著怎麼開展調查。李妙說,要查明她的身份,就要先搞清楚她是哪裏人,如果能夠搞到她的身份證,就會好辦得多。我想,等一會錢七婆回來後,我和她去趟吳開真家裏,問明一些情況,還有,為了防止鍾秀珍逃走,我們三人要輪流監視她,但是不要被她發現。錢七婆已經把吳四喜家指給我看了,一會我們出去,我告訴你們。我觀察了一下地形,在吳四喜家的對麵,有一片樹林,可以埋伏在裏麵監視女人,你們說說,有什麼思路提出來,一起商量。張森說,我同意李警官說的監視,分分鍾都要有人監視,要她真的是鍾秀珍,讓她跑掉了,那就前功盡棄。朱文遠說,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也應該這麼做,我有個想法,要是我們證實了她就是鍾秀珍,憑我們三個手無寸鐵之人,要把她從金牛村帶走,還是有難度的,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聯係金沙縣打拐辦,讓他們也派些人過來,這樣就有把握一點。李妙笑了笑,說,我已經和他們聯係過了,我們這裏一有眉目,他們就馬上派人過來,協助我們將她帶離金牛村。
他們正說著話,錢七婆回來了。
她把李妙拉到一邊,說,我去給你問了吳開真,吳開真說,蘭妹是江西人。開始時,他問我,她是哪裏人,很重要嗎?我說很重要。我磨了一會,他就告訴我,蘭妹是江西人。
李妙說,謝謝你,謝謝你。
4
今夜無雨,蘭妹有種不祥之感。
天擦黑時,她到小河的下遊洗馬桶,洗完馬桶回家,路過錢七婆家門口,聽到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還不止一人。她的心提了起來,躡手躡腳地走近前,透過門縫,往裏張望。她看到錢七婆家的廳堂裏,有兩個男人在喝茶,說話。她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感覺到了不妙。蘭妹匆匆回家。
寧靜的金牛村在蘭妹心中變得不安寧了。
她感覺到空氣中波動著驚恐的情緒,那是她內心的情緒。
一進家門,她就用力把門關上,背靠在門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吳四喜剛剛吃完飯,嘴角還留有一粒飯粒,他說,蘭妹,你這是怎麼了?
蘭妹沒有說話,她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些,然後去收拾碗筷。
吳四喜站在一邊,說,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蘭妹還是沒有說話,她心裏在想著問題,顧不上這個男人。金牛村前幾天來了個外鄉人,走後不久,現在又來人了,而且不止一個人,這裏麵一定有蹊蹺。她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什麼事情都會留個心眼。她把碗筷拿進廚房,開始洗碗,她邊洗碗邊想,要是警察發現了她,來抓她的話,也沒有必要偷偷摸摸的,直接把村子控製起來,進村抓人就可以了,還要偷偷摸摸的抓她?蘭妹又想,她把眼角那可黑痣做掉了,是不是警察不能確定她就是鍾秀珍,先派人進來摸清情況,然後再抓她。這也不現實,警察要是懷疑上了,直接過來帶到派出所去調查了,還搞得如此神秘做什麼,他們吃飽了撐了?蘭妹用她自己的想法分析著,要是他們真的是來調查的,那她就要想辦法對付他們了,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否則她白白躲到這裏來了,白白讓吳四喜睡了那麼長時間。
吳四喜是真希望蘭妹給他生個兒子。
他不知道她已經做了絕育手術,根本就不可能再生孩子了,她也沒有向他說明。
吳四喜以為自己沒有用,那麼長時間,天天晚上都做那事,她怎麼就懷不上呢?於是,他偷偷跑到鎮上,去找鎮上的土醫生王半仙。王半仙裝模作樣地給他把脈,然後問些情況,接著就給他開了中藥。吳四喜說,是不是這些中藥吃完後,我就有用了,我老婆就可以懷上孩子了?王半仙神秘兮兮地說,這要看你的吸收能力了,要是你的身體和我開的藥合,那很快就可以,不要說讓你老婆懷孕了,就是讓母豬也可以懷上你的孩子;話說回來,如果不合,那就有問題了,可能見效慢,也可能沒有用;反正,用藥後兩個月,如果你老婆還是沒有懷上,你再來找我,我再給你配別的中藥,繼續調理。吳四喜說,好,好。王半仙又說,還有一點至關重要,那就是信,你要相信我的藥是有奇效的,那麼起的作用就比較大,你要是不相信,再好的藥給你用,說不定也沒有用,記住,心誠則靈。吳四喜點頭哈腰,說,記住了,記住了,我相信,我相信!
吳四喜走進了廚房,對洗碗的她說,中藥已經吃了一個月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蘭妹在想著對策,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吳四喜用手捅了捅她的腰,說,蘭妹,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蘭妹一下子緩過神來,回過頭說,你說什麼?
吳四喜揉著疼痛的腰,說,中藥已經吃了兩個多月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蘭妹說,才兩個多月,還早呢。
吳四喜說,不會吧,那要吃多久呀。
蘭妹說,吃到我懷上你的骨肉了,那你就可以停止吃藥了。
吳四喜說,那你一輩子懷不上孩子,那我就要吃一輩子藥?
蘭妹心裏罵道,傻屄!你還配有孩子!吃死你,你也不會有孩子!
她裝出笑臉,放柔了聲音,說,不要一輩子,我會給你生個孩子的。到時,我們和孩子一起,享盡天倫之樂。
吳四喜十分感動,說,你真好。
蘭妹說,四喜,如果有人欺負我,你會怎麼樣?
吳四喜緊張了,說,誰要欺負你?我看你洗完馬桶回來就不對勁,是誰欺負你了?
蘭妹說,沒有人欺負我,我隻是隨便說說。
吳四喜說,真的沒有人欺負你?
蘭妹說,沒有人欺負我,你放心吧,該吃藥就吃藥,該睡覺就睡覺,不要擔心。
吳四喜說,要是真有人欺負你,我會和他拚命!
蘭妹笑笑,說,有你這話,我就心滿意足了,給你當牛做馬也甘心了,去吧,出去喝茶,我洗完碗筷,收拾好廚房就出來陪你。
吳四喜眼睛裏閃動著欲望的亮光,連聲說,好,好,我出去喝茶,等著你出來。
吳四喜出去後,蘭妹歎了口氣,她心裏還是忐忑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她想逃,可是,該逃到哪裏?
5
天蒙蒙亮,村莊裏的公雞開始打鳴,偶爾還有幾聲狗叫,村外樹林子裏的鳥兒開始叫喚,嘰嘰喳喳,開始一天的勞碌。張森趴在小樹林的草叢裏,目不轉睛地盯著吳四喜的家門。他已經在這裏蹲守一夜了,李妙半夜時,要來換他,被他拒絕了,怎麼能夠讓一個女人在黑夜裏蹲守,朱文遠吃不了這個苦頭,張森也沒有準備讓他替換自己,隻要能夠找到女兒,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這兩年多的時間裏,什麼苦沒有吃過。
蹲守了一夜,他覺得肚子有點餓,要是有個饅頭墊墊肚子,該有多好。
張森吞咽了口口水,伸了伸脖子,緩解一下饑餓和疲憊。突然,他看到吳四喜的家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女人,她輕輕地把門帶上,然後匆匆朝村外走去。張森什麼也沒有想,就跟了上去。女人不時向後麵張望,張森不敢走在路上,隻是在路邊的山林中穿行,眼睛一直盯著女人,他不會讓她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她是不是要逃?
張森想,她今天無論如何是逃不掉了,看她往哪裏走。
6
李妙被鳥兒吵雜的叫喚聲吵醒。
醒過來,她就發現天亮了。晨光從窗戶透進來,李妙想到了張森,他還在那裏蹲守嗎?她趕緊起床,穿好衣服就出了門。她來到吳四喜家對麵的小樹林裏,沒有找到張森。這是個清新的,充滿露水味兒的早晨,如果李妙是來此地度假,那麼,她會十分愜意地享受山野自然的空氣和美景。可是,她不是來度假的,而是帶著某種使命。發現張森不見後,李妙著急了。他會不會支撐不住,回去睡覺了?李妙回到了錢七婆家,來到張森住的那個房間,房間門是開著的,錢七婆鋪好的床幹幹淨淨,不像有人躺過,房間裏根本就沒有張森。他會跑哪裏去呢?李妙想到了鍾秀珍,難道是鍾秀珍發現了張森,然後和吳四喜合夥暗害了他,這事情不是沒有可能。想到這裏,李妙緊張了。
這時,錢七婆剛剛起床,她看到了李妙。
錢七婆笑著說,李姑娘,早哇,怎麼不多睡會?
李妙說,睡不著了。
錢七婆說,李姑娘,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沒有睡好?
李妙的確沒有睡好,一夜盡是噩夢,夢見鍾秀珍逃脫,繼續拐帶孩子,把孩子送到很遠的地方,孩子淒慘的哭聲讓她從夢中驚醒;她還夢見了父親,父親死了,她沒有滿足他最後一個願望,媽媽帶她到殯儀館,她見到了他的儀容,化妝過的儀容,臉上還塗了脂粉,看上去怪瘮人的,這還不算可怕的,可怕的是,躺在冷藏箱裏的父親突然坐起來,從冷藏箱裏爬出來,朝她撲過來,口裏喊叫著,小妙,你好殘忍,連我最後一麵都不肯相見,我饒不了你,饒不了你。她又一次驚醒過來,睜著大眼睛,在黑暗之中,傾聽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呼吸。她腦海裏全是父親的粗暴的形象。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再次入睡,醒來後天已經亮了。她的臉色不好,和睡眠有關係,重要的原因是張森不見了。
李妙說,睡得還好。
錢七婆說,那你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李妙想了想,說,阿婆,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是警察,我們懷疑吳四喜的老婆蘭妹是我們通緝已久的人販子鍾秀珍。
錢七婆十分吃驚,啊,啊,這是真的嗎?
李妙說,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她就是鍾秀珍,但是從種種跡象表明,很可能就是她,我很需要阿婆的配合,不知阿婆願不願意幫助我們。
錢七婆說,願意,願意,人販子最可惡了,他們幹的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妙說,那太好了。剛才我到吳四喜家對麵的小樹林子裏找張森,發現他不見了,我很擔心他的安危,他整個夜晚在那裏監視鍾秀珍,不知是不是被種秀珍發現,然後加害於他。如果張森被害,我會負罪一輩子,他的女兒被鍾秀珍拐走,一直不放棄,到處尋找女兒,現在好不容易有點眉目了,真不希望他碰到什麼問題。
錢七婆說,李姑娘,你需要我怎麼配合你,你盡管說。
李妙說,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吳四喜家,先把蘭妹控製起來,不管她是不是鍾秀珍。我們叫門,會打草驚蛇,我想讓你叫開他家的門,然後我再進去。
錢七婆說,好,沒有問題。
李妙叫醒了朱文遠,他們就來到了吳四喜的家門外。
錢七婆有點緊張,人販子在她的想象之中,猶如惡鬼。她站在吳四喜家門口,心驚膽戰,渾身發抖。李妙輕聲說,阿婆,別害怕,有我呢。朱文遠還是睡眼惺忪的樣子,什麼也沒有說,站在那裏揉眼睛。錢七婆敲了敲門,過了好大會都沒有人回應。她再次敲門時,發現門是虛隱的,她推開了門。
李妙敏捷地衝了進去。
錢阿婆和朱文遠跟在後麵,也進入了吳四喜的家。
吳四喜被錢阿婆叫醒,說,死老太婆,大清早到我家來幹什麼?
錢阿婆說,你老婆呢?
吳四喜這才發現蘭妹不見了,說,可能去澆菜地了吧。
錢阿婆說,她不在你家菜地,你知道她會去哪裏嗎?
吳四喜起床,穿上衣服,他和錢七婆走到廳堂裏,看到了李妙和朱文遠,吃驚地說,你們是誰?
錢七婆說,李姑娘是警察,朱先生是記者。
吳四喜十分緊張,說,我沒有犯法,警察來幹什麼?
李妙說,我們是來調查你老婆蘭妹的。
錢七婆說,你老婆可能是人販子。
吳四喜有點哆嗦,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和我那麼長時間,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也沒有發現她拐騙過那個小孩,她還對我們村裏的孩子都很好,孩子們都喜歡和她玩,她怎麼會是人販子呢?
李妙說,和你老婆相貌特征很相似的人販子叫鍾秀珍,她是在逃犯,如果真是她,她藏在這裏當然不可能讓人發現她是人販子,對孩子好,也是她偽裝的手段,況且,她騙孩子時,都會對孩子好,說不準哪天,她不需要在這裏藏身了,順便就把你們村裏的孩子拐走了,到時,痛苦的是你們村裏的兄弟姐妹,而不是她。
吳四喜說,她不可能是人販子,不可能是人販子,她還說要給我生孩子,還說要和我過一輩子。
李妙說,我們也沒有確定她就是鍾秀珍,所以,希望你能夠配合我們查清她的真實麵貌,如果她不是鍾秀珍,那你們就可以安心過日子了,要真的是鍾秀珍,對你們也是好事情,免得日後傷心。
錢七婆說,我看李姑娘說得有道理,本來我就懷疑,這樣來曆不明的女人,怎麼會嫁給你,不符合常情,現在搞清楚問題是最重要的事情,這樣對你,對全村人都是好事,四喜,你聽我一句勸,趕快幫助李姑娘把蘭妹找出來,不然,要是她真是逃犯,你窩藏罪犯,也是大罪。
吳四喜說,我怎麼是窩藏罪犯,我怎麼知道她是罪犯。
李妙說,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收留了她,有情可原,現在我把情況已經向你說明,你配不配合看你自己的態度,我們也不會強求你配合,由你自己選擇。
吳四喜說,她要真的是逃犯,我帶你們把她找出來,是不是我就沒事?
李妙笑了笑,說,應該沒事。
吳四喜說,好吧,我帶你去找她。
錢七婆說,這才像個樣子。
李妙說,你知道她會到哪裏去嗎?
吳四喜說,知道,一般情況,除了在田裏勞動和在村裏,她經常一個人去個地方,隔幾天就要去那裏呆上一會的。走吧,我帶你們去。不過,她要是逃犯,要是逃走了,不在哪裏了,你們可不能怪罪於我。
李妙說,放心吧,她要是逃走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吳四喜說,走吧。
吳四喜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甜酸苦辣一古腦湧上心頭,不知如何是好。走在通往山上的小路上,吳四喜想,蘭妹要真是人販子,那自己的美夢也將殘酷結束,他不但會失去恩愛的老婆,也不可能有後了,那麼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中藥也白喝了,中藥的滋味可不好受,不光苦,就連拉出來的屁都是中藥的味道。想到再也不會有女人給他做飯,給他洗衣服,給他快活……他心裏無比酸澀,一個人的日子清冷、無奈、痛苦、淒涼……這個世界很大,很多女人,可除了蘭妹,沒有人會委身於他,他又想,蘭妹哪怕是罪犯,他也沒有理由嫌棄她。
想到這裏,他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對身後的李妙說,李警察,我想問你個問題。
李妙說,什麼問題?
吳四喜說,蘭妹如果要是罪犯,會槍斃嗎?
李妙說,我說了不算,法律說了算,要看她的罪行有多大,才能定多大的罪。
吳四喜說,要是不會槍斃,我可以去監獄裏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