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邪惡的她注定無路可逃(3 / 3)

李妙說,當然可以。

吳四喜又說,要是她出獄了,我還可以和她在一起嗎?

李妙說,當然可以,但是要看她想不想和你在一起。

吳四喜說,我明白了。

他轉過頭,繼續在山路上行走。

山路不好走,李妙和錢七婆緊緊地跟著吳四喜,朱文遠落在後麵,離他們有十幾米遠,而且有拉開更大距離的可能,因為朱文遠腳底又開始疼痛,還有兩條腿,又脹又疼痛。李妙不時回頭說,朱記者,你能行嗎?朱文遠咬著牙說,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李妙說,要是不行的話,你先回村裏等我們吧。朱文遠說,放心吧,我會跟上的。朱文遠想,自己不能退縮,要是吳四喜和鍾秀珍串通好了,把他們騙到山上去,自己又先回村裏了,李妙豈不很危險,自己在場,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多一點安全感。

7

張森緊緊地盯著蘭妹,她快走時,他也加快腳步,她走慢了,他也放慢腳步。張森真想快速追上去,把她按到在地,逼問她,到底把自己的女兒賣到什麼地方去了。他想要知道她究竟要到哪裏去,而且李妙也和他交代過,必須證實她的身份後,才能抓人。張森答應了李妙不會亂來,他是個守信的漢子。蘭妹還是不停地回頭張望,看有沒有人跟蹤她。張森想,她是不是發現了他們是來調查她的。

蘭妹鑽進了林子。

此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林子裏淡淡的青霧在陽光中繚繞。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這可是仙境般的地方,值得流連和玩味,張森顧不上奇妙的自然風光,緊緊地盯住她,還是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蘭妹鑽出了山林,來到一個山坳,這個山坳十分偏僻,估計平常很少會有人來這裏。山坳裏長滿了野草。張森盯著她。她繞到一片山壁前,把厚厚的一層褥草拿開,露出了山洞的口子,然後,她鑽進了山洞。

張森突然想到了李妙,心裏咯噔了一下,要是李妙發現他不見了,一定會很著急的。現在蘭妹進入山洞了,應該不會逃脫了,趁這個機會,應該給李妙打個電話,告訴她情況。他掏出手機,撥李妙的手機號碼。李妙的手機無法接通。打了幾次都無法接通,原來是這裏沒有信號。

蘭妹好大一陣沒有出來。

張森懷疑是不是山洞還有別的出口,她要是從另外一個出口逃走,那就前功盡棄了。張森心裏一陣抽緊,想到女兒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受苦受難,他就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內心煩躁不安。他必須過去看看。他沒有像蘭妹那樣繞著小心翼翼地走到山洞口,而是徑直走了過去。

在離山洞兩米遠的地方,張森突然一腳踩在了鬆軟的褥草上,他來不及收回腳,整個人就跌落下去,掉進了一個深深的陷阱裏。他慘叫了一聲,掉落陷阱後,褥草和泥土把他覆蓋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摔傷,右腳踝十分疼痛。他動了動脖子,發現脖子沒有問題,有動了動雙手,雙手也沒有問題,他又扭了扭腰,腰也沒有問題。要真有問題,那也是右腳踝的問題了。他把那些蓋住身體的褥草和泥土從身上扒拉掉,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他艱難地站起來,動了動右腳踝,一陣鑽心的疼痛,他不知道是骨頭斷了,還是隻是扭傷。管不了那麼多了,此時,他隻想逃出這個陷阱,繼續追蹤蘭妹。她要是逃跑了,他會懊悔死的。陷阱有好幾米深,爬上去有一定的難度。再大的難度,他也要努力爬上去。他正要開始攀爬,一陣怪異的笑聲傳入了他的耳朵。那是女人的笑聲,笑聲中藏著嘲弄和邪惡。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張俯視他的女人的臉。

那是鍾秀珍的臉,雖然她眼角的黑痣已經不見了,他自然地想起從東莞到廣州的大巴車上,總是回過頭來和自己搭訕的女人的臉,就是這張臉,就是再過幾年,這張臉也會清晰地浮現在張森腦海。

張森說,你是鍾秀珍?

蘭妹的確就是鍾秀珍。

她笑著說,是,我就是鍾秀珍。

張森說,是你和陸大安在廣州火車站拐走了我女兒?

鍾秀珍說,沒錯,是我們帶走了她,當天就賣給了長沙的一個買主,不過,女孩子不值錢,才買了5000塊錢。

張森渾身發抖,氣得說不出話來。

鍾秀珍十分鎮靜的樣子,你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帶走你女兒的嗎?到了這個時候了,就告訴你吧,讓你死個明白。我們在東莞賣掉了兩個孩子,沒有想到在到廣州的車上,碰見了你們,當時,我們就覺得再順手牽羊做一單生意,我們很清楚,一定能夠找到機會帶走你女兒的。果然,你給我們了一個機會。我們趁你買東西的時候,走到你女兒跟前,很快地用麻醉噴劑在你女兒鼻子上噴了一下,抱起她就跑了。那是我們最成功的一次拐賣。

張森大聲吼道,還我女兒……

鍾秀珍說,你命都馬上要沒有了,要女兒幹什麼?

張森的淚水湧出了眼眶,繼續吼叫,還我女兒,還我女兒……

鍾秀珍說,我從來都圖錢,不想要人性命,今天,我是要開殺戒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在金雞村活得好好的,你們卻要來破壞我的平靜生活,你們不給我活路,我也不會放過你們。其實,上次那個外鄉人來,我就提高了警惕,我在這裏挖好了陷阱,隻要有人來找我,我就把他引到這裏來,等他掉到陷阱裏後,我就用石頭砸死他,然後埋起來,神不知鬼不覺。我以為你們會一起來的,沒有想到隻來了你一個人,是你自己的運氣不好,別怪我心狠手辣,我也需要保護自己,要是換了你,你或者也會這樣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張森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是奮力地往上爬,他恨死了陷阱上麵這個邪惡的女人,他要殺了她。

鍾秀珍冷笑道,別爬了,你爬不上來了,永遠也爬不上來了,你死在這裏也不錯,這裏山清水秀的,多好呀。

說著,她舉起了一塊石頭,朝張森砸了下去。

張森頭一偏,石頭砸在他肩膀上,他慘叫,掉回了陷阱之中。

鍾秀珍冷笑著說,我說的沒有錯吧,你爬不上來的。

她又拿起一塊石頭,用雙手舉過頭頂,朝陷阱裏砸下去,石頭落下去的同時,因為用力過猛,她手腕上的木珠手鏈也掉落陷阱之中。張森的頭顱又躲過了沉重的一擊,他的身體卻沒有躲得過,石頭砸在了他的後背上,他的心髒劇烈顫動了一下,一口鹹腥的鮮血從口裏飆出。

就在鍾秀珍第三次舉起石頭的時候,李妙他們趕到了。李妙飛奔過去,飛起一腳,把她踢翻在地,石頭落在了她自己身上。沒有等她翻身起來,李妙就撲上去按住了她。鍾秀珍雖然被按倒在地,她還是看到了帶李妙他們前來的吳四喜。

鍾秀珍喊道,老公,救我……

吳四喜兩眼茫然,呐呐地說,你,你真的是鍾秀珍?

鍾秀珍說,我是鍾秀珍,我也是你老婆,快救我。

吳四喜癱倒在地,說,你不應該騙我的,不應該的。

鍾秀珍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我和你睡了半年多的份上,救我。

錢七婆說,四喜,你可不能聽她的話,做傻事呀。

吳四喜說,我怎麼能幫她呢,我怎麼能幫她呢,我隻想等她出獄後,讓她和我一起過日子,她要不是逃犯的話,是多麼好的一個女人哪。

鍾秀珍不說話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脫。

她有一點想不明白的是,吳四喜怎麼知道她會在這個地方。

其實,吳四喜一直怕她跑了,發現她總會消失一陣,不在田裏,也不在村裏,就暗暗的盯上了她,發現她隻是到這個山洞裏,也就心安了。他想,也許她喜歡這個山洞,其他沒有多想什麼。隻要她不走,她到山洞裏來幹什麼,吳四喜都不會幹涉。

尾聲沉痛故事遠沒有結束。

將要犯鍾秀珍押解回贛南後,李妙沒有告訴母親回來了,她很清楚,母親在醫院裏陪伴著將要死去的父親。她的思想激烈地鬥爭著,圍繞著要不要去醫院送父親最後一程。這些天,母親一直告訴她,父親隨時都會離去,已經進入昏迷狀態了,希望她早日回來,看父親最後一眼。這次出去,兩個父親讓她感動,一個是楊光明,一個是張森。特別是張森,雖然沒有找到女兒,他還是那麼執著。因為鍾秀珍無法提供當時買家的信息,張森的女兒還是石沉大海,就是有那買主的信息,也不一定能夠找到他女兒,也許他女兒已經被轉手賣了許多次了。就是這樣,張森還是沒有絕望,帶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重新上路。他和李妙分別時,說了這樣的一句話,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會尋找女兒一天,女兒是我的命,天下父母,沒有不心疼自己兒女的,隻是心疼的方式不一樣。

天下父母,沒有不心疼自己兒女的。

她記住了這句話,也想著母親在那個上海之夜在電話裏說的那些話,最終,她決定去看父親最後一眼。

李妙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來到醫院,在重症病房,她找到了父親的那間病房。

她心裏還是有疙瘩,走到病房門口時,她又猶豫了。

李妙徘徊在病房門口,心裏充滿了矛盾。

病房門突然開了。

她聽到了母親的叫喚,阿妙……

母親怎麼知道自己來了?原來,昏迷了多日的父親就在剛才,突然睜開了眼,對母親露出了一個笑臉,他艱難地說,阿,阿妙來了。

母親說,她在哪裏?

母親以為他是在說夢話。

父親說,她真的來了,就在外麵。

母親馬上站起來,走出了病房,果然看見了女兒。

母親說,阿妙,你爸心有靈犀呀,他知道你來了,快進去吧。

阿妙隻好跟著母親進了病房。站在父親的病床邊,阿妙心潮起伏,不知道說什麼。父親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許多管子,他的臉色死灰,沒有一絲血色,那雙眼睛也黯然無光,他看著女兒,眼角落下了兩行淚水,他的嘴唇蠕動著,說出了一句話,阿,阿妙,爸爸,爸爸對不住你……

母親說,阿妙,快喊一聲爸爸,快喊呀,阿妙。

李妙終於喊出了一聲,爸……

那聲音盡管很微弱,父親還是聽見了。他的臉上漾起滿足的笑容,黯然無光的眼中突然閃爍出火花。那閃爍的火花很短暫,就那麼一瞬間。父親眼中的火花熄滅下去,他終於閉上了雙眼,咽了氣,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聽到女兒的呼喚。父親就這樣滿足地走了,帶著他一生的痛苦和艱難。李妙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心中飄起了哀歌,像綿綿細雨一般的哀歌。

送走父親後的一天,李妙知道了一件事情,龍西縣河田鄉牛蛋村的餘水水被抓了。是他殺了鍾秀珍的兒子。餘水水承認,鍾秀珍兒子不是從樹上掉下來摔死的,而是餘水水殺了他。那天傍晚,鍾秀珍兒子在河邊玩耍,扛著鋤頭從田裏回來的餘水水看見了他。想起自己的兒子,餘水水心裏十分惱火。餘水水走過去,對他說,你曉得你媽在哪裏嗎?鍾秀珍兒子說,我不曉得,你問我有什麼用,我也不曉得她在哪裏。餘水水說,你一定曉得她在哪裏,你要不曉得,那誰曉得?鍾秀珍兒子說,我真的不曉得,你別逼我了,你每次碰到我,都這樣問我,煩死人了,我要曉得她在哪裏,早就告訴你了。餘水水說,媽的,你還煩了,你媽把我兒子拐走了,你還敢說煩我!鍾秀珍兒子說,又不是我拐走你兒子的,你衝我喊什麼呀,你以為我好受嗎,誰都瞧不起我,就連學校裏的同學都欺負我,說我是人販子的兒子。餘水水說,你難道不是人販子的兒子嗎,活該!鍾秀珍兒子說,你們太不講道理了!餘水水特別生氣,你說我不講道理?鍾秀珍兒子說,就是不講道理。餘水水突然抓住他的頭發,使勁地把他甩了出去。瘦弱的鍾秀珍兒子摔到在河灘上,後腦重重地磕在一塊石頭上。餘水水沒有見他爬起來,隻看到他閉上了雙眼,血從他的後腦上流出來,越流越多……餘水水見他斷氣了,嚇得半死。緩過勁來後,餘水水把他弄到了一棵樹下,然後進村對人說,鍾秀珍的兒子從樹上掉下來摔死了。

李妙去了一趟看守所。

餘水水的眼神癡呆。

他無力地說,我不是故意殺死他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妙說,不管怎麼樣,你不應該那樣對待孩子。

餘水水說,我曉得錯了,真的錯了。

李妙說,唉,現在說錯已經晚了,你必須為你的行為負責,就像鍾秀珍要為她犯下的罪承擔法律的製裁一樣。

餘水水說,鍾秀珍抓到了嗎?

李妙點了點頭。

餘水水的眼中出現了亮光,激動地說,那,那我兒子找到了嗎?

李妙搖了搖頭,說,因為你兒子被拐後,轉過好幾次手,我們現在還在調查,找到後會告訴你的。

餘水水淚水流下來,哽咽地說,我的兒子哪,你在哪裏?

這個夜裏,彭瓊注定無眠。

朱文遠回來了,他們一起吃了頓晚飯。他給彭瓊講述了這次到貴州的經曆。當他講到張森還是沒有找到女兒消息時,彭瓊對這個同病相憐的人流下了淚水,那淚水也是為了她自己而流,因為她的兒子同樣也沒有消息。吃完飯,朱文遠把她帶回了家。他抱著她,要親吻她,彭瓊推開了他,說,等我兒子找到了再來,好嗎?朱文遠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說,好,我聽你的。彭瓊說,謝謝你的諒解,謝謝你的陪伴。

朱文遠在她的要求下,將她送回了家。

彭瓊洗完澡,抱著小狗點點上了床。

她拉滅了燈,把小狗點點摟在懷裏,喃喃地說,小毛,我的乖兒子,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彭瓊經常在夜裏,把小狗點點當成了兒子宗小毛。

每次她在噩夢中醒來,發現摟著的不是兒子,而是小狗點點時,她就以淚洗麵,無法再安睡。在痛苦的折磨中,她就會想到朱文遠,然後給他電話,在電話中傾訴內心的思念和痛苦。朱文遠的確是她最忠實的聽眾,也是他最信任的聽眾,如果找到兒子,她會答應嫁給他,但是在沒有找到兒子之前,她不可能和他有什麼實質性的愛戀,因為兒子是她不可逾越的障礙。

本來,宗小毛的父親應該聽她傾訴的,應該在一個個暗夜摟著她,安撫她受傷的心靈的。可是,他卻拋棄了她,在她最需要溫暖和關懷的時候拋棄了她。他的無情讓她不寒而栗。

那天,她碰到了他。

他孑然一身。

他們都停住了腳步,麵對麵地站著。

她先開了口,說,你好嗎?

他不耐煩地說,好個屁。

她笑了笑說,怎麼說?

他說,我和她分手了。

她說,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說,為什麼這麼說。

她說,因為你是個自私的人,你想到的永遠是你自己。

他說,你不理解我的內心。

她說,以前也許不理解,現在理解了,和你說了那麼多,你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兒子的情況,也許你心中早就沒有了他。

他無語。

她說,你知道我還在找兒子嗎?

他說,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知道,又不是我弄丟的。我看你也不要再找了,你找不到的,天下有多少失蹤的人無法找到,沒有目標的尋找,都是做無用功。

她說,你是個冷血的人,不,是動物。

他說,你還年輕,放棄尋找把,找個人重新開始。

她說,你不會明白我對兒子的感情,也不會明白我內心的痛苦。我希望你某一天會真正愛上一個人,然後我祈禱你真正愛的人永遠離開你。

他說,為什麼這樣說?

她說,你樣,你才會明白,思念的痛苦,失去至愛的痛苦,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他無語了。

彭瓊的痛苦還在繼續,無邊無際撕心裂肺的思念還在繼續,哪天能夠結束刻骨銘心的痛苦和思念,她無法預知。

張森的父親病危了,他隻能停止一段時間尋找女兒,回去陪陪父親。他要乘火車到合肥,然後換車回家。這天,他走出合肥火車站。突然看到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很像張小麗,那臉蛋,那迷離的大眼睛。他跟在了她身後。這個小女孩怎麼一個人在火車站遊蕩?她是不是自己的女兒?他必須跟上她,問個究竟。小女孩走進了售票大廳,售票大廳很多人在排隊買票。小女孩靠近了一個買票的人,那人屁股上的褲袋裏,放著鼓鼓囊囊的東西。小女孩貼上她,輕輕地揭開的褲袋的扣子,然後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裏麵的東西,她很嫻熟地夾出了一個錢包,快速地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裏,然後溜走。小女孩走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取出錢包裏的錢,然後把錢包扔掉了。她正要走,張森出現在她麵前,喊了聲,小麗。小女孩抬起頭,愣愣地望著他。張森渾身顫抖,這不是小麗那是誰?她雖然長大了些,可是樣子沒有變,那雙眼睛也沒有變。小女孩突然喊了聲,爸爸。張森抱住了她,喃喃地說,你怎麼會在這裏?張小麗說,他們讓我買報,讓我去偷東西,後來我逃出來了,可是,我不知道到哪裏去找爸爸媽媽,但是我知道爸爸的老家在安徽,我就來到了合肥,我想會找到爸爸的老家的,我記得爺爺奶奶的模樣。張森悲喜交加,說,孩子,你怎麼能夠偷東西呀?張小麗說,我已經習慣了,一天不偷,心裏就不舒服。張森心裏想,女兒已經被毀掉了。可是無論如何,他找到了女兒,這是不是上天可憐他,讓他在曆盡千辛萬苦之後在家鄉的省城和心愛的女兒相遇。他說,小麗,我帶你回家,爸爸帶你回家。他心裏很明白,自己的女兒在未來的日子也許會讓自己更加痛苦,但是,他需要承受。如果說尋找女兒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那麼,未來教育女兒成為一個正常的人,同樣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

朱文遠走出小區的大門,保安朝他打招呼,他也朝保安問好。朱文遠要去乘地鐵上班。在地鐵站入口處的牆壁上,他看到了一張尋人啟事。

尋人啟事這樣寫道。

王帥(小名帥帥),男,6歲,家住上海市漕河涇楓林小區,於2012年3月10日上午8點在漕河涇地段醫院丟失,穿藍格夾克衫,牛仔褲,有見到者請與家長王春聯係,有提供線索者家屬必有酬。聯係電話:13740569772。

尋人啟事後麵還附了孩子清晰的生活照。

孩子長得十分秀氣,眼睛裏也透出種靈氣,如此一個聰慧的孩子,最終的命運會怎麼樣,無人知曉。

朱文遠心裏突然蒙上了陰影,又有一家人在陽光下走進了黑暗之中。他拿出手機,控製住不讓自己的手顫抖,拍下了這則尋人啟事,他馬上要將這則尋人啟事發上微博,讓更多的人看到,幫助尋找。朱文遠抬頭望了望天空,陽光炫目,他希望陽光能夠蕩滌人間的罪惡,讓天下良善之人能夠免於痛苦和折磨,讓邪惡者伏法,進入地獄。這是他最淳樸的願望,也是他現在做讓孩子回家微博公益活動的出發點。

沉痛的故事遠沒有結束,路還很長,還有很多孩子需要解救。

朱文遠長歎了一口氣,走下了地鐵通道,消失在擁擠的人群之中。

2012年7月22日完稿於上海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