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正初春,卻依舊寒風呼嘯,從四麵八方而來,打在臉上依舊如同刀割一般,所謂春寒料峭正是如此。
作為曲戶城中的尚府,午夜時分卻傳來了兵刃交接之聲。有人大喊:“快追,這廝定然跑不遠。”隻聽得腳步雜亂聲漸漸遠去。
尚紫鬱心突突地直跳,四肢軟軟的使不出一絲力,顫聲道:“他們----已經—走了。你---你—你放開—我!”她隻覺害怕,幾不成聲。
端木牧伏在被褥裏,鼻尖聞到盡是一陣又一陣的香甜氣息。冷冷地問道:“你是尚之敬的女兒?”方才匆忙之間,推窗而入,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進了女子的閨房。不過他本亦恨尚家入骨,所以絲毫不覺有任何內疚之感。
尚紫鬱的身子又顫抖了一下,咬著唇不敢回答。端木牧將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往她臉的方向微微一動,低聲喝道:“說!否則我在你臉上畫上幾刀,讓你的臉變成馬蜂窩!”
耳邊隻聽“嚶”一聲,再無別的聲息。端木牧微微一楞,這才發覺她竟然已經嚇暈了過去。想來也對,世上女子就算醜若無鹽,亦對自己的容貌愛惜倍之,一聽他的威脅,怕的暈厥,也屬正常。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人中,但才一觸碰她的肌膚,隻覺得溫柔滑軟,幾若無骨,四周又盡是她又甜又膩的香氣,心中不覺一蕩。
她幽幽醒了過來,隻覺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來回滑動,怕他真的會給自己劃上幾刀,顫聲道:“你---你走開---”
他忽然低笑了出來:“你長的美嗎?”她趕忙搖頭否認:“不---不美。”他吃吃地笑了起來,音調雖然壓抑了,但笑聲裏隱約有些她害怕的東西
:“反正也瞧不清楚,就當尚之敬付我的利息。”
他的手竟來解她小衣的扣子,她怕到了極點,剛要張嘴呼喊,可就是什麼聲音也喊不出來----
九年後,曲戶城外。
離官道不遠處的小村,有一戶破舊的人家,在門口擺了一個幫人修補衣衫的攤頭。雖然屋子簡陋,但房前種了不少綠竹和花卉,屋後亦有幾棵參天大樹,雖然此正秋冬交接,但樹葉依舊葳蕤,屋前的幾叢菊花開的燦若雲霞,爭豔競芳。
有一個錦衣男子帶了個小廝模樣的人,在門外停駐了下來。那小廝朝屋裏喊道:“有人在家嗎?我們有衣服想要縫補一下。”
門“吱啞”打開了,有一個少婦模樣的女子走了出來,身型極是婀娜,嫋嫋綽綽,一身粗布的衣服,卻是十分的幹淨整潔。低眉斂目,問道:“哪位客倌要縫補衣物?”聲音嬌嫩,與她黑黑的麵容極不相襯。
那錦衣公子本來隻瞧了她一眼,便移開了目光。隻此聽得她的聲音,便又朝她望了過來,大約也有此感。
那小廝打開了包袱,遞了兩件袍子過來,口中還念念不休:“這可是上好的杭綢,你可得給我小心仔細了。”
那婦人依舊低著頭,應了聲:“是。”那小廝道:“我們明日來取。”婦人回道:“好的。酬金十文錢。”小廝:“這價錢不低,你可得給我修補好了。”
婦人又應了聲“是”,這才伸手接過。可那雙手的膚色竟然很白,雖然看得出勞作的痕跡,但與臉上的粗黑明顯不同。
兩人正欲離開,隻見有一對雙胞胎結伴走了過來,長得雪白粉嫩,雖然衣物粗簡,但不減其一分的可愛。男孩子的手裏拿著一柄木叉,手裏提了一尾鯽魚。女孩子的手裏則提了了一籃新鮮碧綠的野菜。
那婦人一見,卻板起了臉:“娘不是說過嗎,不準你們去河邊。怎麼又去抓魚了?”聲音還是嬌嫩清脆,卻帶了十分的嚴厲。
那男孩子將魚放下,摸著頭,一副不敢說話的樣子。看來還是很怕母親的。那女孩子卻笑嘻嘻地道:“娘,哥哥知道你喜歡吃魚。特地去抓的。而且我們不是一個人,隔壁的王大伯和我們一起在溪裏抓的。若是隻有我和哥哥,我們肯定是不敢的。”
邊說邊放下籃子,過來扯著母親的衣袖,來回撒嬌:“娘,你不要生我們的氣了嘛!”如此的懂事可人,怎麼讓人能生得出氣來。
果然那婦人的神色略略緩和了些,蹲了下來朝那男孩子道:“啊蕭,你是哥哥,要護得妹子周全。娘說多少次了,河邊不安全,以後不可再帶啊儀去了。”那啊蕭的男孩子點了點頭,卻道:“可是娘喜歡吃魚。”
那婦人道:“娘不喜歡吃魚。而且娘若是想吃的話,會去城裏買-----”那啊蕭沒等她說完:“娘騙人。娘想吃也不會去買!”說罷,便跑進了屋。那叫啊儀的小姑娘追了上去:“哥哥,你不對,你怎麼可以這麼跟娘說話呢!快跟娘認錯。”
那婦人怔怔瞧著兩孩子的背影,出神了許久,歎了口氣,這才將地上的魚和籃子提了屋子。沒有留意不遠處的樹下,那錦衣公子依舊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