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死了。
可是,三年多之後,再次見到她,發現她安然無恙,我心中此刻湧上來的,不是埋怨,而是感激。
感謝上蒼!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感謝這不公平的老天。
而她,終究還是和龍釋天在一起。
最後,他們一起拋下了富貴榮華,遠走天涯。
我還是會經常去看他們,臉上掛著輕鬆愉快的笑,逗弄著小孩子們。
隻是,在無人的角落,看著她的倩影,我依舊會湧上淡淡的心痛。
我不要她看到我的悲傷,因為,我要給她一個快樂的楚向晚。
我愛她,所以,我要讓她永遠都快樂。
盡管,我與她,隻是鏡中花,水中月,永遠都隻是幻影。
沒有結果。
來世,我希望,再次碰上她,那時我要娶她為妻。
我不求今生,隻求世世與她相逢。
即便,情淺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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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番外之赫連野——江山美人
江山,美人。
手上的兩張卦牌讓我猶豫。
江山,美人。
要哪一個?
江山,這萬裏的錦繡河山,我的鵬程大誌還未實現,我一統天下的願望還未實現。
我要江山。
美人,那讓我心動癡狂的女子,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還沒有與她並肩看天下的繁華。
我要美人。
我既要江山,也要美人。
可是,卦牌隻給我一個選擇。
而她,寧肯死都不肯選擇我。
我將她逼到了絕地,她就給我決然的一笑,血濺華裳。
那時,我和她已經走到了末路。
待到江山已經握在掌中,臨望著天下,心頭卻是淡淡的寂寞。
“皇上,人已經準備好了。”
我走進了寢宮,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女子,她的眉目依稀仿佛像是隨心。這時,我就會產生一種錯覺,仿佛隨心還在我的身邊。
我知道自己瘋了,我可以在麵對臣子、麵對天下時冷靜,唯獨隻有對她,我無法冷靜。
我瘋了,到處在天下搜集像她的女子;我瘋了,到處畫她的畫像。
那女子抬起頭羞澀地看著我,眉目之間仿佛她在看我。
“隨心……”我低喃著,撫上她的臉龐,癡癡地望著那雙像她的眸。
女子僵住了,她抬頭望著我,眸間是隱隱的淚光。
但我看不到,一場歡情之後,我望著那張臉,卻又發現,她還不是我的隨心。
為什麼,無論多像她的人,都不能代替她?
我踉蹌著下了床,走到了殿外。
隨心,隨心,怎麼辦,我還是……愛你。
……讓我愛你……別離開我……
“皇上,忘了她吧。”寶音苦苦勸道。
我苦笑了起來。
怎麼能忘呢,我愛她,愛她啊……
江山,紅顏。
紅顏,江山。
哪個更重點?哪個更輕點?
我要江山,卻無法不想美人。我要美人,卻也不甘心放棄江山。
總是難兩全。
江山無恙,笙年空老。
我,隻有滿目的天下。
江山,美人,永難全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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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江州梅林
其時,江山已換,歲月輪轉,一晃已是柳朝定安年間。
這一天,龍釋天和柳隨心正在江州梅林旁邊的家中讀書作畫,兩個兒女出去玩耍去了。
龍釋天正拿著一本龍陵王朝正史看著。
讀到某一段時,他訝異地叫道:“隨心,這個剛直不阿的大臣跟你爹名字一樣。記得當年我還是小孩子呢,那場政變的時候處理了不少官員,這個柳源昌也辭官不幹了。”
柳隨心瞥了一眼那段話,“那就是我爹啊,我爹當年就是辭官回鄉的。”
龍釋天詫異道:“難怪我一直覺得你爹的名字這麼耳熟!以前你和我去法若寺的時候,我就覺得他的名字有些耳熟,因為你爹在朝廷上太出名了,連修史的時候都把他記進去了。”
柳隨心淡淡道:“父親從不喜歡談朝廷的事情,在家鄉的時候我們種花織布,父親教教私塾,日子過得很安逸。”
龍釋天側過身看著她身前的畫,笑道:“難怪能養出你這麼女兒,原來有這樣的父親。這麼多年,你從沒跟我說過你爹的事情。”
柳隨心完成了最後一筆,“有這個必要麼?我父親是不是當過官,對你我而言也無足輕重。對了,昨天鐵漢來信,說蕭融在他們那很好。我想著什麼時候去看他們,要不就把融兒接來和我們一起住吧。鐸兒可是很喜歡這個妹妹呢,我也喜歡這個丫頭。”
“也好。隻是不知道蕭臨睿這些年都去哪兒了。”
“鐵漢說蕭臨睿雲遊四方去了,唉,這麼多年了,他仍舊是孑然一身,也真是……”柳隨心沒有再說下去。
她和龍釋天都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蕭臨睿仍舊是孤身一人。
然而,世上隻有一個柳隨心,無法分享。
注定了,便要有人傷心有人癡狂。
龍釋天摟住她,與她一起並肩看著滿園春色。
“今年的花開得真不錯。”他微微一笑,拈了一朵花插在她鬢邊。
花雖嬌,人卻比花更嬌。
柳隨心淡淡道,“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後悔放棄這江山嗎?如果不是放棄,現在也許獨攬江山的就是你了。”
龍釋天笑道:“我後悔啊。”
柳隨心一怔:“你後悔了?”
他靠近她:“我後悔沒有早點拋下這江山,才讓我們又經曆這麼多的苦痛才在一起。”
柳隨心定定地望著他,“可是,如果不是經曆了這麼多,我們又怎麼知道,原來我們如此相愛呢?”
他微微一笑,與她一起並肩看著夕陽西下。
此刻,煙霞鋪滿了人間,幾縷炊煙從梅林上揚。
“該叫孩子們回來吃飯了。”
她便和他一起踏出了門,向那清溪邊走去。
夕陽在他們身後拖拽了兩條長長的剪影,最後,融為一體。
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他們分開。
歲月的輪便緩緩地流轉,直到鬢發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