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岩若番外(一)(2 / 2)

從未見過陌生人的我,隻會局促地點頭,除此之外,我並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在我眼中美麗到甚至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女子交談。

她向我招手,另一隻手則溫柔地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她腹微凸,那時的我已經知道,她將成為一個母親,而不知是什麼力量最終驅策我勇敢地走到她身邊,並開口:“大伯母好。”

她美麗的眼眸一瞬間由無垠的夜空化為了滿星河,蕩漾著無盡的欣喜與溫柔,於是她向我伸出了她的手。

與母親粗糙的手迥然不同的她的手。白皙的沒有一點瑕疵,手指纖長,指甲上沒有塗任何的蔻丹,卻隱隱泛著柔光,那是那樣美的一隻手,使我覺得牽起都是一種褻瀆。後來我才知道,人們叫它柔胰,而指如陽蔥是最好的形容。

而我牽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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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還不明白這個女子的這個舉動究竟意味了什麼。

我隻記得,我從未謀麵的大伯父看我的目光同樣溫柔盡管充滿著陌生;我隻記得,從不曾仔細看過我的父親,第一次細細地看著我的麵孔。

我隻記得那個美麗的女子,對我高貴的大伯父:“殿下,你看代王家這孩子生的多好看,若我們的兒子,也能如他一般的俊美,該有多好。尤其是這雙眼睛,比琉璃還要晶瑩,就像是最好的琥珀一樣美麗。”

這是第一個用柔弱以外地形容詞形容我的人,她並未嫌棄我不夠強壯,也沒有嫌棄我的那雙棕色的眼睛。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還是會莫名懷念那個夜晚,懷念我人生所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父親在這之後,奇跡般地開始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也擁有了自己的名字,司徒岩若。而不久之後,我也時常被她接到東宮,每一次她都會給我好看極了的禮物,會給我吃從未吃過的糕點,而她幾乎總是在繡著什麼,也許是一件肚兜,也許是一個鞋子。她偶爾抬頭,溫柔地看著狼吞虎咽地我,會愉快地問我:“阿昌,你我繡一朵牡丹花好,還是繡一朵荷花好呢?”

“牡丹花。”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在我心目中,她永遠是那一晚所見的牡丹,豔麗華貴,明豔地不該承受世間任何的痛苦。

她其實非常清楚我的處境,那一晚的相遇,也許正是我的不幸,勾起了她即將為人母親的柔軟心腸,才對我伸出了那一隻命運之手。

每次回來,父親總會將我叫到身邊,詢問我與她的相處。他的問題總是問的無比詳細,比如她那一穿了何等顏色的宮裝,戴了什麼飾。

後來,我也知道了,那一晚,她佩戴的美麗的綠色寶石,是一種名叫翡翠的玉石。

每當我起她的時候,父親的臉上會浮現讓我陌生的恍惚和溫柔。年紀的我,並不懂那種情緒,卻莫名地感到恐懼。

在宴會半個月後,我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大哥司徒岩卿。父親拉著他的手,笑著,這是你的大哥阿卿。

那一刻,我竟奇異地在大哥的臉孔上讀到了她的麵容。

下一刻,我第一次知道了一種名叫嫉妒的情緒。大哥的容貌似乎比我還要美麗,是的,美麗。他的容貌更像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秀氣,精致,眼角眉梢帶著我所熟悉的豔麗,那種濃稠的豔麗。我不明白,為何看起來比我還要柔弱的大哥,卻最得父親的寵愛,盡管父親也鮮少帶大哥入宮,可他確實是府裏唯一一個時常能見到父親的孩子。

而我們還是成為了一對兄弟,開始我們人生中最像是兄弟的那一個二十年。

那時的大哥,很靦腆,時常會害羞,笑起來的時候,眉毛會不自覺地彎起來,臉上會有淡淡的紅色,和我講話時,語很慢也很溫和,有什麼喜歡地東西,也會毫不吝惜和我分享。那個時候,王府裏除了我們兩個,隻有尚在繈褓中的三弟,而我和他是彼此童年裏唯一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