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有玄汐,我並不十分肯定,隻是鄭伯父也同在一途,我便有八分的把握。”蘇嵐點了點頭,“你看這輿圖,壽陽與高陽,瞧著南北兩向,可是中間山地狹長,論距離其實不過百裏。自得信到今日,已過了近六日,足夠他們到壽陽了。”
“歸遠侯府怎麼個情形?”
“安插在郡守府的眼線回報,張淇已經被送了回來,隻是他的通信仍被監視著,我們的人便也沒有貿然接觸。不過,張淇已經著手理事,他調動高陽的賬目糧草,歸遠侯府都沒有阻撓。”酈遠緩緩道,“歸遠侯府這邊,倒是有些熱鬧,邢韜四日前住進了府中,連著那位侯夫人都頗有幾分硬氣了。”
“邢家死了個兒子,正是理直氣壯的時候,李江沅也不能貿然得罪他們,端看邢韜夠不夠聰明了。”蘇嵐手指在桌案上輕輕一叩,“張淇倒是出乎我意料,頗為讓人驚喜啊。你叫我們的人見機行事,和張淇搭上線,傳信,記著用老爺子的人。”
“明日您隻帶五百親衛,會不會有些危險。”酈遠點頭應下,又問道,“宋凡亦是如此覺著,已經給您額外又點了兩千兵馬,明日也可隨行。”
“五百足夠了,非我托大。”蘇嵐搖了搖頭,“三千兵馬沒也沒,足見多也沒用。況且,我覺著,我這五百人都會是擺設。”
“隻是,未免折了氣勢。”酈青也勸道。
“氣勢?我們去壽陽不講究這個,鄭伯父在,要什麼氣勢;鄭伯父不在,那我不帶上一萬兵馬,大概都沒法從壽陽脫身了。”蘇嵐歎了口氣,“所以阿遠,你留駐泰州,和宋凡一道,盯緊了消息,以防萬一,那還能救我一命。”
“主子!”
“唉呀,無妨,隻是又要和沒見過的人打交道,煩呐。”蘇嵐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再開口時,神色卻又倏忽一冷,“給我盯緊了蘇阮,這個女人我猜想,一定要給我製造點麻煩。”
“惠安夫人,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主子還是心為上。”
“男人奈何不了她,我還不能奈何她嗎。女人用的手段,我自就學的好,我啊,一點兒都不怕她。”蘇嵐一邊一邊歎息著,“遺憾我娘悉心教導,誰知英雄竟無用武之地。可惜了我這一身本事啊,無處用啊。”
“屬下告退。”酈遠和酈青相視一眼,皆像是屁股底下燒著碳一般猛地起身,不待蘇嵐話,便一齊逃也是的跑了。
*
壽陽郡城門不高,青瓦灰牆,瞧著也不像是十分顯赫的地界。官道一路行來,這初秋世界,城外的田野之間倒是一派豐收景象,也算是應了富庶二字。
“上清王朝的時候,壽陽似是某位公主的封地,我倒也記不大清了。這位壽陽公主也不為旁的出名,隻一樣,梅花妝。你瞧著這壽陽女子無論貧富,都貼花鈿,可不是壽陽公主嫁時妝嘛。”
“主子您瞧,花鈿還是翠色和朱色喜人,黃妝真是叫人欣賞不來。”
前來迎接蘇嵐的侯府長子,與她並轡而行,聽著她與酈青的對話,倒是忍不住嘴角一抽,他克製著卻仍是不住地瞟向蘇嵐,瞧她側顏精致至極,又連忙別開眼去。
都這位公子風、流之名滿帝都,屬於秦樓楚館裏頭的春閨夢中人,還有個“玉郎”的名頭,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呐,對女子妝容竟有如此深的研究,自身條件又這般的好,無怪招蜂引蝶啊。
蘇嵐此行往壽陽,雙方皆是默契地保持友好而低調,也正因如此,蘇嵐甩下身後大軍,隻帶了五百人而行。她此行不加掩飾,坦坦蕩蕩任人窺視,可卻又做足了低調的姿態,瞧著倒是十分詭異。
陳氏亦沒有擺出大陣仗迎接,卻也派出嫡長子出城相迎三十裏,給足了蘇嵐誠意和麵子。一路順暢入得侯府,也沒有旁的寒暄圍觀,倒是徑直請他們客院安頓,房中卻已備好點心熱水,此舉卻是比家主親迎拉手訴衷情這一套,叫人熨帖的多。
在吃下第三塊玫瑰糕的時候,蘇嵐對陳氏第一印象已是極佳。
陳氏,應當是個務實又細致的家族,潤物細無聲這套,真是叫人喜歡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