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晚上,528的四位著意打扮,各花心思。秋紅穿上最好的衣服。佳慧穿上最喜歡的。若清換了一次。馨雨換了三次,還不滿意。不過,不好意思再換,因為若清、秋紅和佳慧早就準備好,坐在那裏等她。
大家一起下樓來。
車棚門口,205隻有三位在等待。
馨雨的失望不可言喻。假裝隨意地問:“孟飛呢?”
哲平說:“他去專教了,說有點事。”
尚東看著她,“馨雨,我知道你是好心邀請他。但他畢竟不方便。我們不要勉強他。”
馨雨默然無語。我不是好心邀請。
她想和他跳舞。她隻想和他跳舞。名正言順地相擁靠近。她知道他的腿不方便。可是她不在乎。她不求翩翩起舞,她隻要和他慢慢地走幾步,用他們的節奏,跳他們的舞。重要的是手牽手,臉貼臉,享受他的體溫,享受他的氣息。
可是明顯的,他不想。馨雨十分失望。
H大的露天溜冰場就在西邊。開闊的水泥地,平時用來滑旱冰。周末的晚上,變成跳舞場。
他們一起走過去,發現溜冰場沿邊掛著彩燈,夜色中璀璨漂亮。舞場的音響設備十分簡陋,可是一點也不影響學生們的熱情。
馨雨和尚東跳了兩曲。有些緊張生硬,也有些心不在焉。幾次踩在尚東腳上。他似乎毫不在意。臉上一直帶著笑容,還不停地安慰鼓勵。
兩人歇下來,立刻有男生過來邀舞。
馨雨一律拒絕,隻是抱歉地說一句:“不好意思。”尚東不同,尚東是她的好朋友。她不願意被陌生人又摟又抱,也沒有心情陪他們說笑。
若清和哲平跳了一曲又一曲。佳慧和秋紅各跟文傑跳了一曲,現在被別人請走了。
看著舞池裏歡快的人群,興奮的笑臉,馨雨滿腦子都是孟飛的身影。終於忍不住,對尚東說:“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你留下來慢慢玩。”
尚東知道她不太會跳舞。她今晚能來,又和他跳了兩曲,他已經非常高興。他更高興她拒絕了所有其他來邀舞的男生。她甚至沒有正眼看他們。她對他畢竟不同。他有信心,她隻是需要時間。
尚東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看尚東一臉的堅決,馨雨不好再推辭,讓他把自己送到西十一門口。
“謝謝你,尚東。你回去接著跳吧。”
“不了。我回宿舍找人打牌去。”
尚東告別走後,馨雨在西十一門口站了很久……最終,決定去專教。
周六的晚上,下周又不用交圖,專教3裏隻有孟飛一個人。
他什麼都沒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麵色凝重,望著窗外,似陷入沉思。
馨雨走進去,盡量輕鬆地打招呼:“孟飛。”
轉頭見是她,孟飛一下子愣住了。看著她,說不出話。心裏滿是疑問:她怎麼來了?今晚不是去跳舞嗎?
馨雨笑著說:“你今天放我鴿子。”
孟飛又是一呆,開口問道:“尚東沒陪你去?”
“他去了。可是我說過我也會跟你跳的啊。我以為你會去呢。”
孟飛不作聲。一個瘸子,跳什麼舞?
馨雨看他臉上深重的落寞和無奈,心麻麻的疼,便說:“下次吧,下次請不要放我鴿子。”
孟飛不答。馨雨一時不知再說什麼。專教陷入一片沉默。
終於,孟飛看著她,低聲問:“馨雨,你想做什麼?”
“我想和你跳舞。”
“為什麼?”誰會願意和一個瘸子跳舞?“你同情我?”
“不是。”馨雨盯著他的眼睛。他的眼裏是什麼?悲哀?憂傷?無助?
孟飛垂下眼簾,抿一抿唇,狠一狠心,說:“我不會跳舞。你跟尚東跳吧。”
馨雨渾身一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說不出話。
專教裏寂靜得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孟飛受不了這靜寂,更不敢抬眼看她。隻怕看她一眼,他就會崩潰。他猛地站起身,抓起靠在一邊的手杖,匆匆地說:“對不起,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馨雨愕然地看著他瀟灑起身,悠然離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她愣愣地站著。這輩子還從未受過這種冷落與拒絕。就是周曉峰,也不曾這麼對她。馨雨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傷心,難過。鼻子發酸,眼睛發澀。不過她沒有哭。
她在孟飛的位置上慢慢坐下來。她不想回寢室。這樣寂靜的夜晚,這樣悲涼的心情,她隻想一個人安靜。
安靜下來的隻是身體。心緒紛亂複雜,難以控製。
不就是拒絕一支舞嗎?為什麼她會如此難受?她在擔心什麼?擔心他拒絕的不止是一支舞?
她不過和任何一個青春少女一樣,渴望在清涼的月光和輕柔的音樂下,與意中人共舞。什麼舞不要緊,要緊的是和他牽手相擁。那是她的夢想,溫馨甜蜜的夢想。可是,這個夢想卻這麼難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