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最終還是完整的數完了兩千顆星星,這次他走的格外遠,遠到廟裏的燈火隻是蠶豆般大小。數的格外順暢,似乎都沒有停下來喘口氣。時間格外短,隻不過剛坐下一會就數完了。起身看著廟裏的燈火,卻總是不願意挪步回去。
有時他和蘭若進山打柴或者玩耍,歸來晚的時候,站在高處,遠遠的看到廟裏的燈火,蘭若總會雀躍起來,一掃之前的疲倦,似乎看到廟裏的燈火就充滿了力氣,每每此時她總是拉著北山開始奔跑,而北山總是懶洋洋的任由蘭若拖拽。
而現在,蘭若走後,原本暖意淡定的燈光卻顯得孤苦伶仃,和數星星的北山一般寂寞。老和尚誦經敲打木魚的聲音在深夜傳的格外遠,格外清晰。
梆·梆·梆
慢,但卻蕭索著。
北山幾乎是聽著一聲木魚挪一步,回來時,老和尚早已睡去。他走到蘭若房門口,想了想,還是抬起手,一如往常半夜起夜惡作劇般的敲了三下門,不同往常的是這次門內沒有傳出木杯子摔來砸門的聲音。
人都不在了,敲門又有什麼用。那個略顯粗糙的木杯子也不知道蘭若帶走沒有,當初北山不知什麼事惹陳蘭若生氣了,去山裏尋了一截不知名的淡香木,做成杯子討好陳蘭若。
在與不在,嗨,北山也是想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情緒,既然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既然不想了,那便該去睡覺了。北山一把推開香槐做的木門,似乎用力就會把不知名的情緒發泄出來。而後他把自己像床單般鋪在床上沉沉睡去。
在夢裏,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地方,那個奇怪的地方。那個奇怪的廟,那個在大殿正中間供了一把黑色長劍的廟,劍尖向天,殺意無邊。
劍長九尺又三,劍刃七尺又三,劍柄二尺。似乎更像一把劍形的長柄大刀,更適合砍殺。而漆黑無光的劍身,顯出一種無堅不摧的傲氣。摩挲許久頗有古意的劍柄,卻帶出一片明月大江的淡然。
每次北山靠近它想要伸手去觸摸它的時候,總會發現自己摸到的是一尊佛,盡管每次他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但還是不知道怎麼會由一把劍變成一尊佛,一尊銅水斑駁了的佛。
是啊,一座廟就該供著佛像,供著一把劍像什麼樣子。北山自我安慰到,一定是幻覺。那把劍一定是幻覺,也可能是自己太想要一把劍了。可惜現在他去北安老立頭的鐵匠鋪子,連兩斤鋤頭鐵都買不起。
雖然北安是個偏遠的小鎮,但是關於修道仙劍的傳說也是有的,和每個少年人一樣,年少的北山也渴望著有一天禦劍而行,在光怪陸離的江湖中做一個行俠仗義的劍俠。
總歸得先有把劍,當然,木頭做的不算,最差也得是李鐵匠鋪子裏的鋤頭鐵做的。改天是得把從老和尚那搶的定窯黑釉去當鋪問問價格,咦,我明明記得放在懷裏了,北山摸索一陣也沒找到,於是作罷,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