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國內沒幾天,很意外地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
孫啟晟的媽媽。
因為沒想到是她,更擔心她這個電話會不會意味著什麼麻煩,我接起來的時候簡直是有些驚慌失措:“……媽?”
她的態度卻好得不得了:“芷昕啊,你最近都好吧?哎喲你們公司也真是的,怎麼派你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去外地出這麼長時間的差呀?你在那兒條件還好嗎?吃得慣住得舒服嗎?”
我狠狠鬆了口氣,說話這才流暢起來:“我都挺好的,謝謝您啊媽,您和爸都好吧?”
“好,好,我們老兩口有什麼不好的?還不是老樣子,就是挺惦記你的,這都一兩個月沒見著人了。啟晟更是都沒了個人樣,我說你實在想芷昕你就請幾天假再湊個周末去看她去唄,他還非說你忙,怕影響你工作,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唉!”
我握著手機,一時語塞。
她接著說:“芷昕啊,跟你們公司領導反映反映,就說你結了婚了,不適合這樣長期兩地分居,行嗎?要不你們就趕緊要孩子,你要是有了他們總不能還這麼使喚你了吧?”
我心裏亂糟糟的,支吾了好一會兒才問出口:“媽,那個……啟晟沒出什麼事兒吧?”
“那倒沒有。你走之後他就搬回家來住了,成天魂不守舍的,吃不下也睡不香。雖然他不肯說,我和他爸爸哪有看不出來的?都是想你給鬧的。芷昕啊,你也知道啟晟有多離不開你,有可能的話還是早點回來吧,啊。”
她這麼一說,我也知道孫啟晟是想我想的了。
我大四下學期那會兒,因為總是不願回家陪他,有時候,他不得不終日開著電視機,隻為了聽到人的說話聲;有時候,他將家裏的座機改成我的名字,然後打自己的手機,假裝我終於肯主動給他打電話;有時候,他騎著車在寒風裏疾行上一個小時,趕到那殘忍而陌生的寫字樓下,去苦苦哀求我:“小海豚,回家吧,陪陪我,好嗎?我騎了車來帶你的,不會讓你暈車的……”
這些,我都還記得。
我也記得,正是這些事情,在那個晚上隨著那首《我等到花兒也謝了》潛入我的心田時,把我感動得無以複加。而這,也是我後來那麼衝動地嫁給孫啟晟的緣由。
然而那片刻的感動到底還是不足以支撐我們的婚姻走到盡頭,兜了一圈,他又回到了原點,又回到了無法承受的寂寞中去。
所以他搬回父母家住了。
我也記得他說過,我們沒在一起的時候,他會茶不思飯不想也睡不香,然後就會變很瘦。
和孫啟晟的媽媽講完電話,我本能地調出孫啟晟的手機號,卻在按下撥出鍵時放棄了。
我現在還能對他說什麼呢?我能給他的任何東西,或許都不是安慰,而是更大的刺激。
我從來就沒對他好過,這回還是真正為他好一次,讓他長痛不如短痛,快點忘了我吧。
我和周朗兩地了大約兩三個月,他就也回來了。
這家夥還真有點本事,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提出了一個構思:把他老板忽悠到中國來開個分公司——沒想到這個構思還真讓他給變成現實了,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
我跟他開玩笑說:“這其中得有一半功勞是我的啊!因為前兩次你們來的時候我接待得太好了,才讓你老板對中國心生向往,願意在這兒長駐啊。”
可想而知,周朗回國總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我,可我卻沒辦法有多感動。
我是說,相比之下,孫啟晟還是更讓我感動一點。
第一,當初孫啟晟去美國的時候,麵對我們兩地的現實,他提出的解決方案,一是不去了,二是跟我結婚把我一塊兒帶去。
我不是在抱怨周朗沒提出要跟我結婚——那不現實,我們才在一起多久啊,何況彼此間還有那麼些我現在無法啟齒的問題,他就算真提了我也不見得會答應。
可問題是他真的就沒提。
這段感情本來就還沒給我足夠的安全感,現在更是如此了。
第二,周朗隻有一部分是為了我而回國,孫啟晟卻是完完全全為了我而回國,而且周朗是在最得意的情況下回來的,孫啟晟則是在最黯淡最絕望的情況下孤注一擲地回來的。
再說了,這年頭出國留學是熱門,另一熱門則是回國發展。所以孫啟晟在留學的半途回來是放棄,而周朗回來發展事業則很難說是犧牲。
我也不想這麼計較的,可沒辦法,女人嘛,心眼兒小,我怎麼也控製不住自己要這麼去挑剔去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