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了無數遍兩者的利害關係,他為了赫連栩的平安,目光必須放得遠些,不能隻念朝朝暮暮,而要為了她好,最好……就是永遠不要拖累她。
弟弟已經不知為何變了個人,他不能夠再失去一個愛的人。
所以,納蘭玄對她說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話來,赫連栩卻絲毫不知他在說出這句話時是怎樣想的,是怎樣的痛與隱忍。
之後,愛人陌路,兄弟參商,一切無法回頭。
五年之後,也許再大的痛與再深的恨都已在時光中褪卻濃烈,被淡忘,即便是故事裏的人,也可以用一種平靜的心態去講述,除了刻在心頭的記憶,再也沒有當初的濃情。
歲月平和,午後的陽光靜好,三人站在水榭之上,年久的木板踩過有一陣歲月的聲音,木板之下是脈脈的流水,水榭之外是密密的陰涼綠植。
朱砂收起自己的招靈古玉放好,停了一停,就對正在有點出神的赫連栩道:“如今,你可明白了?”
漂亮的眼睛裏有不相信,有悔意,也有自責,有對過往回憶好的懷念,也有對不好回憶的痛心,更多的,卻是一些釋然,時過境遷,當時如何,也再不能改變現在的什麼了,對於五年之後的現在來說,那僅僅隻是一段舊事。
她說:“我明白,卻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了。我本來就沒有恨過他,阿玄是有苦衷的,那麼久以來,我日夜想著他當初總不會那麼狠心,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知道了他真正的苦衷,隻不過是讓事情變得清楚一點……”她補充道,“對你們而言。”
這回反倒是朱砂被說得一愣,好一個大漠女子,氣度著實令人佩服,是自己的嫂嫂,也算是自己的福氣,甚至可以成為繼錦城第一繡女花沐之後她的第二個偶像。她敬佩地點點頭,尊敬而堅定地說:“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會為大哥和小虎報仇,為他們拿回本就該屬於他們的一切。”
“小虎是?”赫連栩臉色明顯地有所變化,試探著,不敢相信地問,卻仿佛已經猜中。
朱砂道:“正是你和大哥的孩子。”她抬頭問赫連栩,“你要見一見他嗎?”
“不,不用了。”赫連栩很快地回答,還擺了擺手,好像十分不希望見到自己親生兒子的樣子,可這世上又有哪一個母親不想見到自己的兒子,她當然也想。隻是她不能,她怕自己一見之後就會再也放不下。赫連栩閉了閉眼,睫毛纖長如蝶,語氣很輕地淡淡說。
“不過是徒生牽掛罷了,他跟著你們,我很放心。”
朱砂也明白赫連栩的想法,有一點點的心疼:“你放心,我們肯定會照顧好大哥唯一的血脈的。”
看了一眼齊旻,正好他也看過來,便形成一個對視,然後立馬移開,微微沉默。
這時赫連栩又淡然說:“我該走了。”似乎是看了一眼明明在綠蔭遮蔽下看不到的天空,帶著淺淺的笑,對朱砂緩緩道,“多謝你了。”
她反應過來,剛剛想說一句道別的話,匆匆一眼,就要再也不能相見,到底應該怎樣道別才好,結果,卻錯過了道別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