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蒼勾唇陰陰而笑,迎著當麵的一輪殘月甚是晦暗,語氣飄忽陰涼地說道:
“倒不如……將窅娘推給小弟……”
本是懨懨歪坐的納蘭玄聽見這話,猛地抬頭,不敢相信的目光像是看著一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竟然有著自己從沒有見過的陰冷氣息,是自己的弟弟嗎?
沒等納蘭玄相信,納蘭蒼又一次以這樣未曾在人前出現過的恐怖神情說起來:
“大哥,你覺得小弟的提議……如何?”
納蘭玄驚訝地看著他,仿佛還以為隻是自己聽錯了,壓製著聲音裏的不平靜,微顫地又緩緩地低聲問了一句:“你……剛才在說什麼?”
“大哥。”納蘭蒼帶笑喚他一聲,唇邊的笑忽明忽暗,口中的語氣喜怒不明,淡淡地若無其事講,又有一點疑惑和嗔意,“難道是覺得這提議不好麼,可是這樣既能讓爹娘相信,又能不傷害大哥的愛人……”忽然停了半晌,不知真假,似在熱心地為兄長排憂解難般地說,“誰讓大哥之前的作風……以致在麵對婚姻之事時實在太難讓爹娘放心,窅娘的事,難免會讓二老知曉,還是讓小弟為大哥分擔了吧。”
聽上去並沒有什麼錯,因為他自己之前總是留戀煙花之地,納蘭大公子有許多**裏的紅顏知己,這是全永定城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若是父母要開始想為自己計劃親事,即便他們不查,對方姑娘家也會查個清楚。栩栩難免就要被發現,而她又與別的女子不同,是他唯一特別對待的一個,所以,必然是要被他們處置的。連自己也沒有辦法護住她,可是……難道就真的要這樣……像是自己已經看不清了,或者從未看清過的納蘭蒼所說的那樣……把她推給他……
自己怎麼可能那麼做!
納蘭玄冷笑一聲,有對赫連栩的不舍,還有對納蘭蒼的一點憤怒痛心,他道:“這不可能。”
“不可能嗎?”納蘭蒼一幅無奈的樣子,好像冥頑不靈的人是自己的大哥,搖了搖頭,沒有辦法地歎了口氣說,“可是大哥要這樣的話,那麼小弟隻好幹脆把窅娘介紹給爹娘了,這樣,說不定……”
“你!”納蘭玄氣得說不出話來,頓在那裏,像一具無言的雕塑,唯獨黑色的眼睛裏慢慢顯出赤紅來,終於,一向以來溫潤如玉的納蘭玄赤紅了眼框,且是對著自己的親生弟弟。
兄弟倆的矛盾,就在這個有月亮的夜裏被拉出水麵,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納蘭玄自然是不想把赫連栩拱手讓給弟弟,可是比起這個,他更不願意赫連栩受到一點傷害,所以,為了能夠護住愛的人,他隻好退一步,生生將她從自己身邊送走,隻是為了讓她平安。
那一日他去和赫連栩說這件難開口的事,也不知赫連栩能不能夠理解他,麵對著毫不知情的赫連栩,不知如何才能講明白。
他對著那雙藍眸,隻覺得心裏疼,所以不敢再去看,可是現在不看,又不知道將來還能不能看見,此次一別之後,無人知曉他們從此是否還能像從前一樣。
她對著自己笑,自己心裏便更加疼,生疼生疼。
他可以放棄納蘭這個姓氏的名號,可是,永遠也不能擺脫納蘭家族的,控製啊。家大業大,勢力滿天下的一個家族,如果裏麵的大少爺突然失蹤了,怎麼會不在普天之下布滿天羅地網,把自己和栩栩抓回來,到了那時,就算想要把她推開讓她平安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