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不到一年,我卻已經對當地的居民非常熱愛和尊敬了,也決定永遠都不回到人類世界了,要在這些可敬的“慧駰”中間度過我的餘生。在那兒,我沒有壞榜樣,更沒有什麼會誘使我去做壞事。但是命運永遠是我的敵人,它不會把這麼好的福氣落在我身上。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多少還得到些安慰,因為在談到我的同類時,我還是盡可能為他們辯護,隻要可以,每件事情上我都盡可能地說好話。真的,人對自己的家鄉總是有幾分偏心的。…
主人提出的問題我都答完後,它的好奇心似乎也已經得到了滿足,於是一天大清早它把我叫了去,讓我坐在離它不遠的地方。它說它一直在認真地考慮我說的關於我和我那裏的一切事情。它說,它認為我們是碰巧得到了一點兒理性的一種動物,至於我們怎麼得到了理性,它是無法想明白的。我們將造物主賦於我們的那幾種本領棄之不用,欲望卻一直不斷地增加,而且還用畢生的精力通過自己的種種發明來滿足這些欲望。
至於我,很顯然,力氣和行動都不如一隻普通的“野胡”。兩隻“後腳”走起路來很不穩當,還想出辦法使自己的“爪子”既沒用又不能防衛,下巴上用來防禦太陽和惡劣天氣的毛發也給拔掉了。最後還有,我既不能快速地奔跑,又不能爬樹,和我在這個國家的“野胡”就是不一樣。…
我們有行政和司法機構,就是因為我們的理性以及我們的道德有嚴重缺點。約束一隻理性的動物僅僅靠理性就可以了,所以即使我為自己的同胞說了很多好話,我們還是沒有資格認為自己有了理性。
它已經看出來了,我偏袒自己的同胞,為此許多具體的事情我都沒有對它講,還常常說一些子虛烏有的事。它更加相信它的看法是對的了,因為它認為我有很多地方都和“野胡”一樣,不一樣的地方隻是我力氣小、速度慢、動作笨、爪子短。所以從我向它描述的有關我們的生活、風俗和行為來看,它發現我們的性格也跟“野胡”非常相似。
它說,“野胡”彼此之間的仇恨要大過它們對其他任何動物的仇恨;馬主人認為這是因為它們的麵貌太可怕,而這種可怕的樣子,“野胡”們卻隻能在同類身上看到,卻看不到自己其實也同樣可怕。馬主人因此認為我們發明衣服把身體遮蓋起來是一個非常聰明的方法,靠這個辦法,彼此之間的許多缺陷就看不到了,要不然我們肯定難以忍受。
可是馬主人現在發現,它以前完全錯了,它們這裏的這些牲畜之間的種種不和,原因和我們是一樣的,正如我所說的那樣。它說,如果把夠五十隻“野胡”吃的食物扔到五隻…“野胡”中間,它們就不會老老實實地吃;而是每隻“野胡”都想獨占全部,這樣它們就會相互扭打起來。所以,“野胡”吃東西的時候,它們通常會派一名仆人站在一旁監視。如果有一頭母牛因年老或者意外事故死了,它們還沒來得及把它弄給自己的“野胡”吃,附近的“野胡”就已經成群結隊地來爭奪了,這樣就像我描述的一場戰爭一樣,很多“野胡”打得一塌糊塗,不過因為它們沒有我們那種方便的殺人武器,倒是不會造成大量的死傷。
有時候,附近幾個地方的“野胡”沒有任何明顯的原因也會大打一場;一個地區的“野胡”也會看準一切機會,趁另一個地區的“野胡”沒有防備時,就向對方發起突然襲擊。要是他們發現偷襲失敗了,就跑回來。沒有了敵人,它們就進行一場我所說的那種內戰。…
在這裏的某些田野裏,有些五光十色、閃閃發光的石頭,“野胡”們非常喜愛;有時這些石頭的一部分在土裏埋著,它們就整天整天地用爪子挖,然後運回去一堆堆地藏在自己的窩裏,而且一邊藏一邊還要小心地四下張望,生怕同伴們會發現它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