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主人說,它始終都不明白它們怎麼會有這樣一種違反天性的欲望,這些石頭對“野胡”又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它現在相信,這也許就是像我所說的人類的那種貪婪的天性。它說它曾經做過一次試驗,悄悄地將它的一隻“野胡”藏在某個地方的一堆這樣的石頭搬走。那個牲畜見它的寶貝不見了,就放聲哀號起來。它在那裏慘叫著,對著別的“野胡”又是撕又是咬,以後就越來越消瘦,不吃不睡也不幹活。這時馬主人命一個仆人偷偷地將這些石頭運回原來的地方並照原樣埋好。這隻“野胡”發現後,精神立刻恢複了,脾氣也變好了。隻是更加小心地將石頭埋到了另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馬主人還告訴我,我自己也看出來了,在那些出現閃閃發光的石頭的田地裏,由於附近的“野胡”不斷來搶奪石頭,往往會發生非常激烈的戰爭。馬主人告訴我,兩隻“野胡”在地裏發現了一塊石頭,正在爭搶的時候,第三者占了便宜將石頭搶走了,這樣的事經常發生。馬主人認為這和我們在法庭上打官司有點相似。在我看來卻不一樣,在它們這裏,原告和被告除丟了它們爭奪的那塊石頭外,沒有什麼其他的損失,可在我們的平法庭上,不把原告和被告整得家破人亡,法庭是決不會結案的。…

我的主人繼續往下講,它說,“野胡”最叫人厭惡的地方是它們好壞不分的食欲,無論碰到什麼,草也好,樹根也好,漿果也好,腐爛的獸肉也好,或者亂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東西也好,它們統統吃下去。它們還有一種怪脾氣,給它們準備的好好的食物放著不吃,卻喜歡到很遠的地方去偷或者搶。弄來的東西如果吃不完,它們還是吃,一直吃到肚子要炸。然後它們再去吃一種草根,吃下去子肚子就會拉得幹幹淨淨。…

還有一種草根,汁很多,可是非常罕見,不容易找到;“野胡”們找起這種草根來勁頭很大,一找到就瘋狂地吮吸。這種草根在它們身上產生的作用與我們喝酒產生的作用非常相似。吃了後,它們會摟摟抱抱、嚎叫、傻笑、喋喋不休、打滾,最後在爛泥地裏大睡。在這裏,隻有“野胡”這種動物才會生病,所有這些病就有了一個總的名稱,叫野胡病。治療這種病的方法,就是將“野胡”自己的尿和水混到一起,再從它們的喉嚨裏灌下去。據我所知,這種療法非常有效的。…

在學術、政治等方麵,馬主人承認,它看不出這裏的“野胡”和我們之間有不同之處,因為它隻想看看我們在本性上有什麼共同點。它也曾聽一些好奇的“慧駰”說過,在大多數“野胡”群落中總有一頭是首領。這種“野胡”…總是長得比別的“野胡”更難看,性情也更凶殘。

對於馬主人的嘲諷我不敢反駁。它把人類貶得還不如一頭普通的狗聰明;不過狗確實有有相當好的判斷力,它們能在一群狗當中分辨出哪一隻最有本領並跟著它狂吠,從來都不出錯。…

“野胡”身上還有一點令馬主人覺得不明白:它們怎麼非常喜歡肮髒?而別的動物似乎都有愛好清潔的天性。至於這樣的責難,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馬主人還提了另外一個特性,那是它的仆人在幾隻“野胡”身上發現的,在它看來完全不能理解。它說,“野胡”有時不知道為什麼會躲進一個角落裏去,在那裏又是嚎叫又是呻吟,誰走近它它就把誰一腳踢開,它不吃不喝,仆人們也看不出它哪裏不舒服。後來它們發現,唯一治療的辦法就是讓它去幹重活,重活一幹,肯定恢複。我聽了這話隻好默不作聲;這倒也使我找到了憂鬱症的病源,也隻有懶惰的人以及有錢人才會得這樣的病,如果強迫他們接受這樣的治療,我可以保證他們的病馬上就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