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一聲慈悲,楊曦竹卻聽到了肅殺的戾氣,沉睡中,鼻翼中的血腥之氣終於褪去,猛然睜開雙眼,墨瞳中,專屬於野獸的眸光,在黑暗中,冷如寒潭。
這是哪裏?身體輕微的搖晃著,黑暗中,清晰的聞到鼻翼中的桃花香氣,這種味道,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口鼻中不再是十年如一的血腥氣,這桃花香氣?記憶在漸漸蘇醒,“騰”身體先於清醒,坐起,咚的一聲,頭重重的碰到了一旁的木頭。
“小姐,怎麼了?”
清風一縷襲向麵頰,月光在眼前揭開一份亮色。一個小丫鬟的身影,在月光中,逐漸清晰。
時間,在此刻刻下痕跡。
楊曦竹緩緩閉上雙眼,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牙齒將舌尖咬破,淡淡的腥氣和疼痛,讓她知曉,眼前的一切不是夢,不是幻覺,但是,這是哪裏?
三天後,京城外。
十幾名侍衛,兩輛車,嘎吱嘎吱的車轅聲,在官道上分外惹人注目。一輛車中,楊曦竹靠坐在軟墊上,嘴角淡淡的彌漫著笑容,手中捧著一本《女戒》,認真讀著。
“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軟糯的聲音,從一個十歲女童口中說出,不知為何,有了一種別樣的陰冷。
京城馬上就到了,楊彩蓮、慕華曄,還有那些讓我念念不忘的人啊,我回來了。我楊曦竹從煉獄中回來了!雖然不知為何會回到十五年前,但是,這已經夠了。我真的,很想你們啊。
目光閃現一道血色,眨眼間又恢複一片清冷,從始自終,那抹笑痕都清晰印刻在嘴角。
紫柳坐在車窗口,垂著頭看著雙手半曲著放在膝蓋上,不知為何,這幾天小姐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爽朗傲然的小姐,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一貫拿刀劍的手,從醒來後,就一直是拿著書看著。哪怕是一年前,夫人去世時,小姐雖然悲痛欲絕,但是也沒有這般安靜,安靜的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
而且,總讓自己感覺到一股窒息的壓力,因為著急回京,所以這些天都在連夜趕路,三天前,小姐那晚醒來,自己掀開車簾看到的目光,總讓她感覺,如同,如同看到了厲鬼。
呸,呸,就亂想,小姐永遠是小姐,變成什麼樣,都是自己小姐,或許是這幾天小姐身子不爽利,所以才變得奇怪了一些吧。
心下想到這裏,輕輕鬆了一口氣。
同在車中的楊曦竹,心中完全了解這幾天紫柳的異樣,沒有說什麼,手又翻了一頁,心神陷在書中,又如同陷在回憶中,腦中心中,野獸在微笑。
“紫柳,紫苑呢?”
“回稟小姐,紫苑在整理行禮,準備回京給老夫人還有各位主子的禮物。”
“各位主子?紫柳啊。”又翻了一頁,略有些蒼白的臉龐,稚嫩中已見絕美之姿的雛形,目光一字一字的看著書中的字,隨意的說著“紫柳啊,你的主子是誰?”
嘶!作為家生子,她的娘親一直伺候著夫人,夫人去世後,娘親憂思過度,沒過多久也去世了,在娘親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讓自己一定要照顧好小姐,她當然心中隻有一個主子,心裏明白,現在是表忠心的時候“紫柳隻有一個主子,就是小姐您。”
楊曦竹的目光終於從書中離開,認真的看了一眼麵前跪著的丫鬟,從自己出生,就照顧自己的紫柳,她真的能相信嗎?會和紫苑一般嗎?
前世,紫柳在自己嫁給慕華曄後,就被慕華曄的侍衛長看中,為了討好慕華曄,尤其是自己並不和少言寡語的紫柳親近,所以就做了順手人情,將她送給了慕華曄的人,之後,她的身邊大丫鬟隻剩下了紫苑。而紫柳後來如何了,她並沒有關心過,不過那個侍衛長風流成性,想來也不會對紫柳好,唉,這也是自己錯信於人的結果。
看著眼前跪在身前的人,如同看到當日,自己隨意將她送人時,她也是如此這般跪在自己身前,重重磕了一個頭,什麼都沒有說,就離開了。那時,她應該是失望還有絕望吧。
從重生後,第一次,在楊曦竹的身上,散發出了一道很淡的柔意。
“紫柳,以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輕輕的聲音,卻重重錘在紫柳心頭,小姐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那紫苑呢?
“以後你就懂了。”沒有多解釋,楊曦竹知道紫柳不是一個笨的,到了京城,她會是自己一柄無鋒的劍。
“去將紫苑叫來吧。”
“是。”
將手中的《女戒》放了下來,挑起窗簾一角,耀眼的陽光刺目的射了進來,微眯著雙眸,地宮十年,讓她早已忘記了陽光照在身上會是怎樣感覺。
重生,卻依舊沒有拯救的了母親性命,心理沒有遺憾是不可能的,母親,是父親當年駐守於浮華皇朝交際的邊關時從強盜手裏所救下的一個孤女,因為絕色的容貌,父親娶之為妻,哪怕母親隻是一個孤女,哪怕父親是拱北候的二子,那宛如神仙眷侶的一對璧人,在邊關許多年間被譽為神話般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