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側門排了很多人,從門裏退出來的大多都是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有人上去打聽怎麼回事,隻說管事的沒看上,便搖搖頭一臉可惜的走了。一個矮小單薄的身影在一群高大的人裏麵猶顯惹眼。周圍的人大多在談論候府的工錢有多高,也有看著那矮小背影指指點點說他不自量力,玉容低頭垂目一言不發。周圍人說什麼他一點也不在意。
管事的看他身子單薄明顯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看都不願多看一眼,就讓他出去,玉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可憐兮兮的抓著管事的袍角哀求道“我人雖小,卻是什麼活都能幹的。你留下我試試吧。”
管事的見他是個孩子不忍叫人強拉出去,兩個拉拉扯扯一個求一個拒正不可開交時,遠處一個略帶低沉的聲音傳來“何事拉拉扯扯?”那管事的忙對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行了一禮“主子,今日裏府裏要新招些人手,這孩子我看太小不合適,他死活不願意出去,我這就把他趕出去”說完狠了狠心,就招呼後麵的兩個仆人上前打算將那孩子扔出去。那孩子忙轉頭朝那男子說話的地方磕頭,“求主子收留,我人小卻是什麼活都能做的,不怕吃苦。”那男子沉聲道“抬起頭來”,那孩子緩緩抬頭抬眼順著那白色的袍角看了上去,卻在看到那張臉的一刹那如遭雷擊,腦袋裏嗡的一聲,什麼也聽不見了。
直到那管事的在身後踢了那孩子一腳,他才回過神來。“候爺問你話呢”管事好心的提醒。
候爺似乎有些不悅的微擰了擰眉“叫什麼名字”玉容忙低頭沉吟片刻高聲回道“靈兒。”
“靈兒?姓什麼?”候爺似乎有了興趣,接著問道
“不記得了”玉容低著頭搖了搖那顆有些亂蓬蓬的小腦袋
“怎會有人都不記得自己姓什麼?”
“頭受了傷,很多事都不記得了”玉容聲音微有些顫。
候爺居然跨了兩步上前,玉容抖的更厲害了些,卻努力克製著自己。
“傷哪兒了?”
“頭”玉容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勺。
候爺似乎想上前親自看看,可一看那枯草般胡亂紮起的頭發,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對管事的比了個手勢,那管事的忙上前查看靈兒指的地方,對著公子一點頭“確實傷的挺大一塊的,癡還在呢,看傷口估計是沒用過藥。”
“傷怎麼來的”候爺淡淡問著
“不記得了”
“家裏還有什麼人麼?”聽到問話的玉容猶豫的搖了搖頭。
“那你怎麼知道自己叫靈兒的?”候爺眯著眼問道
“剛剛自己想的。”玉容小聲的回道
那公子看了玉容良久,對管事的人說道“把他交給忠叔,收拾好了帶來見我”那管事的忙躬身應了。看那公子走遠了,那管事的對玉容說道“你這孩子還真有福氣。我們主子從不管這些事的,今兒個倒是為你破例了”
候爺進了書房,靜靜坐在桌前,腦子裏想著先前看到玉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畫麵與當年的自己何曾相似。縱然出身高貴,失去父親庇護皇權維護的候府空有其名被人輕戝動轍明諷暗侮如同螻蟻反不如平民過的自在。憶起往事心下一陣惻然,一時滿臉恨色,一時又麵露幾絲欣慰。若非玉容那跪求不止的樣子觸動了他心底的那根弦,他也不會多事去插手這等小事。公子有些疲累的閉了閉眼,俊美的臉上流露著淡淡的哀傷與幾絲絕然的陰狠。
忠叔帶著收拾妥當的玉容進了房,玉容一進去便對著那座上的人跪了下來,磕了個頭朗聲說道“謝主子收留”,那忠叔上前對著那候爺耳語了幾句,候爺挑了挑眉“女的?”
候爺細細問了玉容入府前在何處落腳,玉容慢慢細細答了,問起其它的事便一概推說不記得了。那公子站起來朝玉容走了兩步,玉容的身子便有些止不住的發抖。候爺見了不悅問道“為何怕我?”玉容咽了咽口水“怕主子打我”候爺眼裏出現一抺複雜之色,看著玉容良久方說道“不用怕,在我這裏,不做錯事,便不會打你”,玉容趕緊乖巧的點了點頭。候爺叫過忠叔耳語了幾句,忠叔看了看玉容點了點頭,便叫起玉容出去了。
玉容被安置在了候爺院落的一間下人房裏。房間雖小,卻是一個人一間。坐在房裏,細細回想今日和候爺的一對一答,有沒有哪裏會露出破綻。想完了才整個癱軟到床上。心跳快的似乎要蹦出來一樣。躺在床上兩眼睜的大大的望著屋頂,心裏一遍一遍想著是爹爹娘親在天之靈要我找到妹妹,才讓我機緣巧合入了這魔鬼的府?還是老天要亡我才讓我誤打誤撞入了府讓這魔鬼有機會殺了我?”玉容睜著眼睛想了半宿不斷的告誡自己“一定要謹記自己隻是靈兒,不能行差踏錯才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累極倦極的靈兒終於閉上眼沉沉睡去。
忠叔去破廟將玉容的情況打探了一番,隻知道她不愛言語多動,總是靜靜躺在牆角,被人摔了一回後性情大變,勤快多了還是不愛多言。其它的因為玉容極少開口說話便都說不清楚,忠叔沒去追問是誰摔了玉容,像這等無權無勢生活在最底層的人,被人欺負是最平常不過的了,查問了一圈見查不出什麼心裏半疑半信的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