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寒冷的清晨,天還沒有亮透,灰色的空中散發著刺鼻的煤煙味兒。

這時候,汽笛聲嗚嗚地響起來了,工人們開始起床準備上工。他們走在街上不住地咒罵著工廠:因為在那兒,他們的耳朵中總是充斥著轟隆隆的機器聲,手上沾滿了黑乎乎的油漬,得不到片刻的休息。隻有在幹完一天活後,他們疲憊的臉上才有一絲喜悅。

那時,他們興高采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滿心想的都是早點回家吃飯。

那時的天空也特別美:太陽快下山了,落日的餘暉灑落在樹梢上、屋頂上、街道上……一切都像鍍上了一層金光。

等家家戶戶都用過了晚飯,天色就完全暗下來了。街邊小酒鋪裏的燈光閃閃爍爍,使人昏昏欲睡,裏麵一團團的煙霧一個勁兒地往外飄。

工人們在這兒盡情地抽煙、喝酒、唱歌、罵人、打架……凡是能消除疲勞、發泄不滿的事,他們都會幹。

有的喝醉了酒,滿嘴酒氣,搖搖晃晃,大喊大叫;有的像一個火藥桶,一點點小事就能點燃“導火線”,使他們爆炸:他們揪住夥伴的衣領,大打出手,常常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

他們喝夠了、打累了,就回家,一頭栽到床上呼呼大睡。

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一天辛苦的勞動。

工人們的生活就這樣單調、枯燥、乏味,像鍾擺式的機械重複,毫無變化。日子一久,他們也就習以為常,懶得去改變了。

弗拉索夫是一個鉗工,力大無窮,因此別人都叫他“大力士”。他有一雙毛茸茸的手,眼睛又細又小,牙齒黃黃的,臉上長滿了濃密的胡子。他非常野蠻、粗魯,碰到所有的人都“混蛋、混蛋”地亂叫,而且總是打人。

周圍的人對他很不滿:他的上司克扣他的工資,他的同伴聯合起來要打他。但是他從不害怕,如果發現有人要打他了,他馬上抓起石頭或木板,叉開兩條腿,穩穩地立著,等著對方的進攻。同時低沉地喝道:

“滾開!混蛋!”

對手被這陣勢嚇呆了,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開了。

在家裏,弗拉索夫也同樣地殘暴。他常常為了一點兒小事就打妻子,比如吃完飯後妻子遲了一點兒收拾飯桌,他就“劈裏啪啦”地把所有的碗碟都摔碎了。他的妻子哪裏敢抱怨呢,隻好默默地掃掉碎片。

可是他的兒子巴維爾卻敢於反抗殘暴的父親。

有一次,父親看見兒子走過來,想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兒子卻敏捷地抓起鐵錘。

“不準動!”他命令父親。

父親縮回了手,睜大了那雙小眼睛,狠狠地瞪著兒子。

“嘿嘿……”父親冷笑著,一步步地逼近兒子。那巨大的身軀馬上就要撲向瘦小的兒子了。

“別過來!”兒子舉起了鐵錘,臉憋得通紅通紅。

“小子,算你厲害!”父親停住了,他氣得“咯咯”地咬著牙齒,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動。

父子倆對視了幾分鍾,最後兒子扔下鐵錘哭著跑了出去。

從此以後,父親再也不理兒子,更不再和他說一句話。

父親唯一的“夥伴”就是那隻拖著長尾巴的狗。他們形影不離:父親上工,狗跟著上工;父親下酒館,狗也跟著下酒館;父親常常喝得醉醺醺的,然後跌跌撞撞地走回家,狗一路跟著。回家後,父親就用自己的飯碗裝滿了食物喂狗,自己拿起酒瓶坐在桌邊,又開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