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發生。母親認為這是上帝的力量,因此她跪在聖像前虔誠地禱告著:“主啊,請您賜福吧!”
巴維爾、霍霍爾、尼古拉三個人常常湊在一起討論著辦報紙的事。他們很專注,一談就談到深夜。
由於兒子的臥房在裏間,外邊是廚房,廚房裏安放著母親的一張床,所以母親很安心地躺在床上。“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馬上起來!”她時刻提防著。
又是一個晚上,夜深人靜,母親已經躺在床上了。巴維爾他們三個的談話聲越來越模糊——母親快要睡著了。
突然,有人從裏間走出來,打開廚房的門,輕手輕腳走到外邊的過道上。一會兒,他放開腳步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不好,巴維爾,院子裏有聲音!”
這是霍霍爾的聲音!母親夢遊一樣刷地掀開被子爬起來,穿好衣服正想跑出去,兒子出來了。他冷靜地阻止母親:
“媽媽,沒事的,您睡吧!”
幾乎就在同時,房門被粗暴地撞開了。一個陰影映在了地板上。一個,又一個,還有一個。這些陰影迅速擺好了陣勢。
“哼,想不到吧!”第一個陰影是一個瘦長的軍官,他陰陽怪氣地說著。然後手一揮,另外兩個憲兵馬上衝到裏麵的房間。
巴維爾冷靜地站在門口,母親看著兒子,心跳不那麼快了。此時,過道裏又傳來腳步聲,兩個工人出現在母親的麵前。其中一個叫雷賓,他很有禮貌地打著招呼:
“你好,尼洛夫娜!”
母親厭惡地掃了他一眼,心想:“該死的散發著臭氣的司爐工!一定是你告密。”她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
兩個憲兵在裏屋賣力地搜查,一會兒敲敲牆壁,一會兒翻翻書本。軍官走進裏屋,很威嚴地坐在椅子上摸著小胡子。
“報告,書全在這兒了!”一個憲兵把書攤開在桌子上。
軍官隨意撿起一本,快速翻動著,又抖一抖,“嘭”一扔。
一本一本又一本,有的扔躺在桌子上,有的掉在了地板上。
每當聽到“嘭”的聲音,母親的心就縮在了一起,她的小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兒子向她描述過的憲兵竟是如此可怕!他們還要幹什麼呢?
“撿起來!”尼古拉發瘋似的衝著軍官直嚷嚷。
他瘋了嗎?這個可怕的小夥子,母親真想堵住他的嘴。
“咯咯!”雷賓咳嗽著,別有用意地朝尼古拉眨眨眼。
軍官慢慢地從椅子上直起身,踱到尼古拉麵前,凶狠的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掃視。而尼古拉仍然一臉怒氣。
“他一定要拿尼古拉開刀了。”巴維爾急得手心冒汗。
出乎意料,軍官沒發作。“誰是安德烈?”
“我!”毛躁的尼古拉搶先站在軍官的麵前,卻被霍霍爾一把扯了回來。
“是我!”霍霍爾毫無畏懼地逼近軍官。軍官頭一低,從公文包裏翻出一摞文件。
“據查,私生子安德烈……”
“混帳東西!”尼古拉火了。
“帶走,這個畜生!”軍官剛說完,身後的兩個憲兵一人一邊架起尼古拉就往外拖。尼古拉的兩條腿在地板上亂蹬,邊蹬邊嚷:“讓我穿好衣服,混帳東西!”
母親心中醞釀已久的怒火霎時間燒了起來,她攔住軍官:“為什麼要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