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了葉戈爾的後事,母親按照伊凡諾維奇的囑托,懷中揣著一張小紙條到監獄探望巴維爾。
這次和上次很不一樣,出現在母親麵前的巴維爾蒼老了許多,胡子緊緊裹住了他清秀的麵容。母親心中多了一份深沉的痛惜,少了一份相逢的激動。她緊緊地握住巴維爾的手,趁機把紙條交給了他。
“媽媽,我很好,別擔心!”巴維爾安慰著母親。
母親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她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如何說。巴維爾覺察到了母親的心思,輕輕問道:
“您過得還好嗎?”
“哦,我住在伊凡諾維奇家裏。葉戈爾去世了!”母親禁不住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了兒子。
“天哪!”巴維爾大驚失色,瘦削的臉龐顯得更加瘦了。
“送葬那天,我們和警察發生了衝突。有一些人被打了,還有一個被抓了。”母親一口氣向兒子報道了整件事的經過。
“免談政治!”看守大聲嗬斥著。
“哦,什麼是政治呀?我說的可是打架的事兒!”和第一次探監比起來,母親顯然老練了許多。她裝出一副鄉村老太婆愚昧無知的樣兒,邊說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看守彎了彎腰,表示道歉。
“凡是外邊的事一律不準說!”看守特意強調了“外邊”兩個字,好像怕母親把外邊的瘟疫帶進監獄裏一樣。
“好的,好的……”母親的態度很誠懇,這使看守又放鬆了警惕。
“快過堂了嗎?”母親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
“快了……”巴維爾仍舊心平氣和地說著,仿佛這是別人的事,可母親的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哦,尼古拉怎麼樣了?”巴維爾突然問起了尼古拉。
“他很好,有活幹了……”母親所指的“活”就是那些秘密的工作。巴維爾聽了會心地笑了。
母親探監回來,剛好在院子外碰見薩申卡。這個姑娘特別關心巴維爾,隻要是母親去探監的日子,她總來看望母親。但又從不主動提起巴維爾。今天,例外地,她一開口就問母親:
“巴維爾怎麼樣了?”
“還好!”
姑娘緊鎖著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了,她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接著又著急地問起紙條的事。
“紙條交給他了嗎?”
“嗯!”
“他看了嗎?”
“有看守在,怎能看呢?”
“對,瞧我這腦子!”姑娘第一次嘲笑了自己。
“還得等一個星期,巴維爾會同意嗎?”
母親搖了搖頭。兒子的性格比較倔,誰能保證他同意越獄呢?
“咱們還是去看看伊凡吧,給他弄點吃的。”姑娘轉而想到了那個受傷的小夥子。
“我這就去!”母親很快地朝廚房走去,走到爐子邊,提起一個罐子。
“大媽,我求您了,一定要讓巴維爾同意,沒有他出來領導大家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