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伊凡諾維奇家裏走出來後,為了不引起暗探們的注意,薩申卡和母親分手了。母親要去找柳德米拉,薩申卡則回到自己那兒去。

柳德米拉仍然住在葉戈爾生前住過的那棟房子裏。她的房間不大,然而裏麵的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而且都一塵不染。這恰如她的為人——幹練又帶著冷漠。

母親很快地敲開了她的房門。天氣很冷,母親徑直走到火爐邊烤火。爐火燒得旺旺的,裏邊的木柴常常發出“嗶嗶剝剝”的爆裂聲,火爐旁開著一扇又高又窄的側門。

不知這扇門通向哪裏呢?母親好奇地猜測著。也許是通向秘密印刷廠的通道吧!母親很想向女主人證實一下,可她畢竟和女主人不熟,這麼問太冒昧了。

柳德米拉穿著一件束著腰帶的黑衣服,戴著眼鏡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她眉頭皺得緊緊的,表情嚴肅地演講著:

“人們的目光還很短淺,隻看到鼻尖上暫時的好處。如果山頂上有一朵奇異的花,你對他們說:‘去摘下來吧!它很名貴的!’他們一定會搖搖頭走開。可是這種需要經過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才是真正寶貴的,就像真理……”

母親的目光隨著柳德米拉的走動而不停地移動,她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

突然,柳德米拉站住不講了。她尷尬地看了看母親:“不好意思,我太囉嗦了吧?”

母親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小心地從懷中掏出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演說詞稿子:

“這個給你,伊凡諾維奇交代讓你趕快印出來。”

柳德米拉接過稿子,坐在沙發上一頁頁翻動著。起初她翻得很快,翻到第三頁,她的目光長時間停留在稿子上,不覺輕聲念了出來,臉上閃爍著激動興奮的光芒。

“太好了!很精彩!”柳德米拉看完最後一頁,大聲讚揚著巴維爾。這使母親心花怒放,兒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越來越高大了。

“我很快就會排好字的,您先睡在我的床上吧。也許我還需要您的幫忙,到時我會叫醒您的。”柳德米拉邊說邊走到火爐旁,彎腰往裏麵丟了兩塊木柴,然後伸直身子,從靠近火爐邊的那扇門走了出去,隨手把門關緊了。

真的,秘密就在這扇門裏!看著柳德米拉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母親暗暗地想著。她興奮地脫下衣服,走到床邊躺下去。一整天下來,她累得頭昏腦漲,現在終於可以歇一口氣了。她吹滅了燈,鑽進被窩中,雖然被窩冷得讓她不得不蜷縮著身子,但是她還是很快就睡著了……當母親睜開眼睛時,一片明亮的白光透過窗戶灑在床前的地板上,這又是一個晴朗而寒冷的冬日。柳德米拉和衣躺在沙發上,手中捧著一本書,微笑地看看母親。

“早安,大媽!”

“天哪,看我睡過頭了,忘記了你的事。”母親很懊悔,自己竟然食言了。

“您睡得很香,所以我不忍心叫醒您。來吧,我們一起喝茶吧!”

柳德米拉動作輕盈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等著母親穿好衣服。

“要把茶水端進來嗎?”一個黑頭發、臉色紅潤,長著一雙深邃的藍眼睛、一個鷹鉤鼻的男孩子在門口探了一下頭。

“拿來吧,謝廖紮!”柳德米拉回答。這時母親已經穿好了衣服,走到桌子邊坐了下來。

小男孩向母親鞠了一個躬,走出去了,很快地又拿了麵包進來,並把它放在桌子上,他自己也坐在了桌邊。

“大媽,等會兒您先別回去了!”柳德米拉一邊倒著茶一邊勸告著。

“伊凡諾維奇被抓了。喏,這個小鬼頭一大早就去打聽過了。”她朝小男孩努了努嘴,小男孩得意地咧嘴笑了。

“等安全一些您再把印好的演說詞送到娜塔莎那兒。”柳德米拉怕母親不認識娜塔莎,特意問了一句: